离开老猫,方岩去了番茄酱。
番茄酱公司的小录音棚在大厦的最顶层,一个单独的小房间,周围都是空的。关上厚重的门,里面安静至极,一丝噪音也听不见。
小房间分成了两部分,一边是录音室,另一边是控制室。方岩坐在录音室里,戴耳机,听着节拍器的哒哒声,弹自己的吉他。曹未然坐在控制室里,呆呆地听。季珊珊坐在一旁,今天是周六,录音师没来上班。
方岩在给番茄酱的一首歌录吉他音轨。在电脑显示器上,沿着时间线一条一条录下来的轨道叫“音轨”,叠在一起,经过后期的技术处理,再缩混成完整的音乐。吉他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还有一种方式,就是同期录音,整个乐队演奏,把声音同时录下来。它更有现场的动感,但后期修补空间小,对设备和技术的要求高很多。
“他真是第一次进棚?”曹未然问季珊珊。
“肯定的。”
“……”
在录音室的环境里,乐手的每个细微末节的瑕疵都被放大,所有的技术缺点都会暴露出来。很多乐手第一次进棚,都会很不适应。多年以来,音乐工业发展出了一种职业分支:录音棚吉他手。
这一类吉他手技术很硬,是杰出的手艺人和工匠,但通常来说,不一定是艺术家。
方岩第一次在录音棚弹琴,录了3首歌的3轨吉他,都是用自己的马丁弹的。他只是听了一遍之前录好的节奏,练了半小时,之后一遍就过,曹未然根本不想再录第二遍。
其中有一首给张锐文的歌,是老曹亲自编曲,但方岩弹出的伴奏,超越了他的想象。细微的律动藏在规整的节奏中,凌厉而凶狠,满满的侵略性。
录好了东西,老曹又让方岩随便弹,又弹了10多分钟。
“曹老师,你放我出去……”方岩弹够了,说。
“哈哈。”
曹未然心情极好。他想,今天录的吉他可以直接用,但是,其他的乐器需要重录,他要找更好的乐手,才能配得上吉他。他是个追求音乐品质的偏执狂。
“刚才那一段是保罗·格林的风格?”
“是。”
方岩点头。这个曹老师很厉害。他下午听了一会保罗的吉他,刻意模仿了一点点,想不到老曹居然听出来了。
见方岩要走,老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说:“下次见。”
已经过了9点,方岩和季珊珊走出录音棚,关上门的一瞬间,曹未然还坐在里面,对着电脑显示器发呆,在灯光中,他的身影很孤独。
“他还不下班?”
在电梯里,季珊珊难得严肃地点点头,说:“曹老师是个工作狂。他对别人很严厉,对自己更严厉。你今天帮忙录了吉他,估计他要忙到很晚了。”
“他老婆孩子呢……”
“你不知道吗,他没结婚。不过,嘿嘿,有一个绯闻女友。”
方岩对这些八卦不太感兴趣。到了地下停车场,季珊珊发动汽车,又掏出手机,给方岩看股票。
“咱们赚钱啦。这2个月华文的股票涨了好多,你看,今天已经35块了,涨了一倍。你给我的15万我都买了股票。”
“你不说,我都忘了。”方岩想起,季珊珊要了自己15万,原来都买股票了。
“继续拿着,华文还会再涨。”
季珊珊没送方岩回旅馆,她非要去方岩的家里去看看。进了门,她参观一圈儿,给了很多装修的建议。方岩不想装修,这屋子里有父母的痕迹。
折腾了一圈儿,方岩才回到四季酒店。他怕袁媛肚子饿,在便利店买了不少零食。
冯璐也在,她和袁媛坐在沙发上,吃薯条,看《华夏歌手》的海选。茶几上摆了一瓶红酒,还剩一点点。几个大小的瓷盘,装着烤牛肉、小松饼、小羊排骨,炸得金灿灿的大虾,还有东坡肘子、白切鸡、凉菜、一罐子汤,摆了满满一茶几。中西合璧,杯盘狼藉。
“你们怎么了?”
“呵呵呵,我们在庆祝。”
“庆祝什么?”
袁媛笑眯眯的不说话,脸上浮现出一股红晕。方岩明白了。
两人在外头逛了一天,回来洗了澡,就呆呆地看电视,然后喝葡萄酒,吃各种美好的食物。很快,两个人都陷入了迷茫的幸福中。旅行最能增进感情,袁媛和冯璐变得特别亲密。
“助理姐姐,订票了。”方岩说。
冯璐很失落,抱着一个大靠垫,问:“再多玩儿两天,不好么?”
袁媛点头:“我也没住够。”
“额,你不是说一起去国外玩儿吗,我今天办好护照了。”
“我哪儿都不想去。我想看电视。”袁媛向方岩伸出小手,仰着头说。“你拉我一把,我吃的太饱动不了了。”
“……”
冯璐喝了酒,脸也红红的,说:“我也想出去玩儿。咱们一起去吧。”
“一起。”
袁媛点头,见方岩不拉她,伸出的手臂慢慢放下,在空中改变方向,小手颤抖着,伸向了盘子里的大虾。在嘴边轻轻一咬,喀嚓一声,酥脆的面粉表皮四溅。
“好吃好吃。”
好逸恶劳是人类的天性,方岩想。电视里还在播放《华夏歌手》的海选精选。很快,两个人又看傻了,一直看到半夜。
方岩回到卧室,关门弹琴。手机里有很多微信没看。
老刘在“无名酒馆”微信群里发了个短视频,还有个得意的表情。视频里,丁博在弹琴唱民谣歌《虎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