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宁把商业计划书的word文档发给方岩,就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空调一直开着,她紧紧裹住薄薄的毯子,瑟缩成一团。高强度的脑力劳动之后,她睡得很不踏实,各种可怕的念头像鬼魅一样在梦里飘来荡去。
下午4点,她睡醒了,茫然看着房间里昏暗的窗帘,还有茶几上的柚子皮、花生壳、葡萄干切片面包袋子、果汁塑料瓶。窗户紧闭,依稀能听见浓密的树叶间的蝉鸣声。
右手的手掌有点麻。她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手机,方岩给自己发了好多条微信。这个人,第一次在微信上和自己说这么多话。最后一条是:“睡够了打我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方岩叫她来步行街,一起去见投资人。
钱宁快速冲了个澡,充沛的热水流过光滑的皮肤,很快赶走了睡意。她伸手抹掉镜子上的蒸汽,望着那个模糊的、精神百倍的自己,咬了咬下嘴唇。
就这样吧。
她没太想过自己的未来。和大多数同龄人不同,她一出生就拥有了全部未来。大学毕业后,她没找工作,也不准备读研或留学,只想无拘无束地玩儿上一两年。
而现在,她终于有了目标。
“云的南方”咖啡馆二层,秦云趴在桌前,对着一叠打印出来的商业计划书,蚕吃桑叶一样慢慢翻看。方岩、袁媛、钱宁坐在另一张桌子旁喝咖啡。
钱宁打量着四周,问:“你平时就在这儿看书?”
“对啊,看书看电影,都在这儿。”方岩说。“老刘怎么得罪你了。我中午的时候问他,他支支吾吾的。”
钱宁的心有点儿慌,问:“他怎么说?”
“他说没得罪过你。”
钱宁点头:“嗯,是的。没得罪。”
“那为什么没有他的股份?”
“我们不需要他啊。他就是个开酒吧的小老板,干嘛跟他合伙。”
肯定不是。
价值连城的红色吉他,一尘不染的屋子,音响效果无敌的设计和装修,之前根本不做生意的老刘……无名酒馆绝对不简单。
方岩心中一直有个谜团,但他是个有分寸的人,老刘不提,他也从没提起过。
袁媛打了个哈欠,问钱宁:“为什么给我这么多股份?”
“你是他女朋友啊。”
“哦,好吧。谢谢姐姐。”袁媛乐了。
“……”
秦云大叔看完了文档,拖着木头椅子,也坐过来。他很满意,先是好奇地看了钱宁一眼,问:“你是学法律的?”
“会计。法律是第二学位。”
“写得不错。只是有几个问题……”
秦云提出了几个意见,一是估值偏高,最后还是降到了1000万美金。二是袁媛的股权太高,缺少法律保障,是一个大炸弹。万一两人分手,公司就崩了。三是老刘。
分手的风险,秦云大叔说得很隐晦,绕来绕去,管这叫发展中的“不确定性”。做买卖的话,一切皆有可能,必须要考虑进去。
“还有吗?”
最后一个,是秦云自己的股权,他笑着说:“就给我留10,有点儿少了。”
钱宁慢慢摇头,说:“一点儿也不少。股份太宝贵了,我们需要足够的战略纵深。当然,可以加入一条优先投资权的条款,但我觉得,我们可能不需要下一轮的融资。”
“哦?为什么。”
“因为文化产业是最暴利的行业。”
“……”
没错,确实是最暴利的。秦云想,这女孩很奇怪,一点也不怯场。他又问:“你为什么能胜任ceo?我本想让方岩做ceo的。”
钱宁很不屑,瞥了一眼方岩,说:“如果你想让公司倒闭,就让他当。”
“哈哈哈哈。”
方岩有点尴尬,问:“那我干什么?好像没有我什么事儿。”
秦云、钱宁同时说:“做音乐。”
“哦。”
这次聊天非常愉快,秦云成了方岩公司的投资人,投入100万美金,占股10。等公司启动,前期第一批30万美元的资金就会到账。方岩没有法律资源,秦云说,会找自己公司的法务部起草相关的投资条款清单,以及公司的通用合同模板。
在这场投资中,秦云不只是给钱,还提供了公司发展的很多保障性元素,以及运营中的建议。
“大哥,我还有个问题,我觉得我的股份太多了,应该分给大家一点儿。”
“额,那是你自己的事,不过我建议你听她的。”秦云指了指钱宁,说。
方岩又问:“还有,1000万美金,是不是太高了?真这么值钱吗?”
“也不高。你看啊,那些硅谷的高科技公司,一两个人的车库公司,刚做出一个demo,动不动就估值上好几亿美金,虽然有泡沫吧……”
秦云大叔唠叨着,心满意足地消失了。
“下面该干什么?”方岩问钱宁。
“……”
下午5点半,一个送餐的小伙子骑了一辆电动自行车,在无名酒馆门口停下。他打开保温箱,抱出一6个大披萨的纸盒子,摞到一起,搬进门。盒子掀开,披萨还都冒着热气,清香的奶酪味道在空气中飘散。
披萨都是12寸大号的,有好多种,火腿片、意大利烤肠、大虾、田园素食……还有一堆烤鸡翅、薯条、洋葱圈,鸡米花。无名酒馆众人凑到吧台边,几个手一伸,披萨边缘的奶酪拉得长长的。
杨震宇说:“我中午都没吃饭。”
“好吃好吃。”
老刘最后拿了一块儿,问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