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震宇和老虎撑着伞,站在淡水街的黑白琴行门口。天空晦暗阴冷,细细的雨点在空中缓缓落下,敲打在雨伞撑开的布面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又沿着骨架,从半空中滴落。
路上没什么人,雨点溅落在杨震宇的小腿肚子上,有点儿冷。
黑白琴行的玻璃门上挂了一个老旧的大号铁锁,略微有点儿锈迹。2个多月没来,这里变成了一个史前遗迹。
“还是没开张。”杨震宇说。
“怎么办?”老虎问。
“不知道。”
公司成立后,废柴乐队每个人都分到了2的股份,大概值20万美金。杨震宇他们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些股票是方岩白送的,完全是因为关系亲密。
大家都憋着劲,要给公司干点儿活。
这时候,于海洋和丁博还在学校的宿舍里,酝酿做ahub上疯狂搜索资料,恶补编程的技能点。老虎暂时不忙,就陪杨震宇一起来找老赵。
老赵啊老赵。
老赵全名叫赵乐志,老家在西北省份的一个小县城。当年他考上了江东的大学,到了新鲜的大城市,迅速迷上了摇滚乐。老赵退了学,专心做乐队,却一直没混出来。折腾了几年,他开了黑白琴行,勉强有个生计。
幸好,他的女朋友不离不弃。
10年后的2017年,他的女朋友忍受不了绝望的生活,和他分手。老赵深受刺激,从此神秘的消失了。
杨震宇每次想起老赵,都有一种复杂的情绪。他觉得,如果不是认识了方岩,自己也会走上跟老赵差不多的路。在黑暗中坚持音乐理想,苦逼地活着,直到难以为继。
性格是主要的问题。老赵性子偏激,擅长一条道走到黑。杨震宇也是。
老赵为理想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说得不好听,他是理想的炮灰。
黑白琴行旁边,也有几家半死不活的小琴行,还有一个昏暗的小卖部。杨震宇挨个打听,都说2个多月没见着老赵了。
两人在一家琴行里避雨。
“你有没有老王的手机号?”他问老虎。老王是老赵乐队里的朋友,鼓手兼诗人。老王过得也很苦。
“没有。”
“那咋办?”
老虎粗声粗气地说:“平原应该有吧。他认识的人多,你问问他。”
平原是德意大学吉他协会的会长,和杨震宇有过节。杨震宇很不情愿地给平原打电话。
“老王。哪个老王?……我也没有他电话。我帮你问问啊。”平原的态度很好。
“谢了啊。”
平原是个很傲气的人。2个月前,他想羞辱杨震宇,反而被方岩当众嘲讽了几句,从此收敛了不少。后来,废柴乐队通过了乐队大赛的海选,他对杨震宇刮目相看,也客气了很多。
很快,老王的电话号码发过来了。
杨震宇给老王打电话,问老赵的下落。
“赵哥回老家了。”
“嗯?回家?”
“他失恋了嘛。前一段儿时间说回家休息一阵。”老王说。“我也联系不上他。对对,他手机一直关机。”
“哦。他没事儿吧?”
“死不了。”电话那边,传来老王的几声沙哑的苦笑。杨震宇像是能看见他眼角的皱纹。
“老王,你最近怎么样,好久没见了。”
“我……”
“嗯?”
“我在超市里搬水呢。”
“搬水?”
“对。搬水。矿泉水。”
“……”
杨震宇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老王咧着嘴,抱着一箱一箱的矿泉水,吭哧吭哧地在超市的货架间穿行。不过老赵没事儿,他也就放心了。
“老王啊,你记一下这个号,这是我的手机。我请你喝酒。”
“好。”
杨震宇刚要挂电话,忽然福至心灵,又多问了一句:“你知道老赵的女朋友怎么样了吗?”
“我想想,她好像去曰本了。”
“额。”
“留学吧,念书去了。老赵有一次喝多了说过。”
杨震宇有点儿头晕。
挂了电话,他脑补了一下老赵的故事。女朋友去了曰本留学,他一个人在黑夜里失声痛哭,最终也办了签证,去并不遥远的异国他乡寻找前女友,企图复合。没多久,老赵流落街头,靠乞讨度日。
说不定哪天就客死他乡。
“这他喵的不合逻辑啊!”杨震宇说。他给方岩打电话,汇报收集到的信息。
“我觉得也是,太诡异了。”
“你在哪儿呢?”
“我在天桥上……就是昨天遇见老赵的地方。”方岩说。东京新宿的天桥上,有不少血拼的游客,本地的上班族和学生,他们都急匆匆地走过。白天的时候,那些流浪者都不见了。
杨震宇纠正道:“他不一定是老赵。”
“我也觉得不像。昨晚他还管我要钱,我觉得老赵那个脾气,不会随便乞讨的。而且,他好像精神也有问题。样子很呆。”
“老赵是有点儿呆。”杨震宇说。
……
今天一早,袁媛和冯璐继续出去玩儿,她们去了世界第二高建筑、634米高的东京晴空塔。钱宁还躲在旅馆里。方岩不放心老赵,又跑到天桥转了几圈。
流浪者都有日常的行为模式,捡垃圾,寻找超市丢弃的食物,或者去聚集点领政府发放的食物。所以,白天没见到老赵也正常。
方岩仔细想了一遍。如果那流浪者真的是老赵,那么有两种可能。一是老赵受了强烈刺激,疯了,失去了全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