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李汝鱼静极思动。
于是换了衣衫,腰间配了剑意思意思,交代了事宜后出门,去看看秦淮风光。
盛世数十年,虽然北方屡有战事,但健康从无兵事,秦淮河上其繁华淫靡不输临安西子湖,如今民间更是有秦淮八艳的说法。
八艳,是秦淮河上八名才艺卓著的女伎,身价千金,有钱人还不一定能一亲芳泽,得看她愿不愿意,当然,若是有才,没准也能白睡。
先前闹过笑话,有位游侠儿,不知道从哪里抄袭来了一小词《水龙吟》,甚得八艳里某位顾姓女伎青睐,同塌而卧三日后,顾姓女伎让游侠儿做新词为歌,写出来的却狗屁不通露了马脚,被赶出青楼画舫。
也没亏。
毕竟白睡了三日艳名远播的美女,销魂得不知何处是故乡,而且那女伎顾惜名声,没敢张扬,可终究还是传了出来。
走在秦淮河畔,微风寒凉。
李汝鱼想起那些丫鬟说起的这件事,不由得笑了。
若是夫子在此,怕不是八艳要抢着陪夫子睡觉罢,估计夫子一个都看不上,庸脂俗粉岂能如夫子之眼。
水波荡漾,画舫如织。
恰好有一艘名叫水乡的二层画舫靠岸,满身铜臭味的狎妓大爷一脸怒意,下船后回头泼口大骂,“白玉京你这个骚婆娘,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你日翻……”
污言秽语臭不可闻。
一女子露出头来,画扇遮了半边脸,好整以暇的道:“奴家等着哟。”
似是故意气这位富贾大爷,笑眯眯的对一位行人说道:“大哥,可愿与奴家夜游秦淮啊,今儿个奴家心情好,分文不取。”
那行人大喜,旋即看到铜臭富贾杀人的眼神,吃了一惊,慌不迭摇头,我还有事,再见再见。
说完转身就跑。
铜臭富贾见状大笑,“贱女人,今后你就喝西北风吧,我倒看这秦淮河畔,谁敢不给我面子上你这水乡画舫!”
显然是个在建康城很有势力的老爷。
叫白玉京的女伎略有失望,却没有屈服在铜臭老爷的淫威下,目光落在李汝鱼身上,犹豫了下,大概是觉得会误人子弟,可终究还是压抑不了心中怒气,对李汝鱼道:“小哥儿听歌不,奴家陪你游秦淮,不要钱的哟,你要是能作得一手好诗好词,奴家会尽心伺候你哟。”
这纯粹是赌气了。
李汝鱼看了看那满身铜臭的富贾,被他那威胁的目光一盯,少年热血油然而生,毫无畏惧的迎着他杀人目光道:“好。”
上年登船。
铜臭富贾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盯着李汝鱼的背影狠道:“狗日你就今晚最好别下船,我非折了你三只腿不可!”
李汝鱼回漠然看着他,“我等着。”
坐到女子对面。
船夫在女子示意下摇动船橹,画舫向河中飘去。
李汝鱼不做声。
名叫白玉京的女子也沉默不语,画扇半遮面,眼神愧疚,许久才道:“对不起小哥儿,拖累你了。”
李汝鱼摇头道:“无妨。”
此处属于上元县境,算起来也是自己为民办事,好歹我也是上元县的父母官不是。
白玉京讶然,不由得多看了李汝鱼几眼。
这少年倒真是个宠辱不惊,先前以为他只是懵懂无知,见了美色忘了利害关系,现在看来并不是,他从登船后,看自己的眼神就清澈而尊重。
并无龌蹉之心,端的是来夜游秦淮的男子中的一股清流。
笑道:“敢问小哥儿大名?”
李汝鱼差点脱口而出,话到嘴边改口,“李鱼。”
上元大令的名字,秦淮河畔这些女伎消息通灵,怕是听过的,心中猛然一动,何不尝试一下透过这些女伎打探一下圣贤异人的消息?
又问道:“唐突问下,可曾知晓炎夏时节,那位在秦淮河上画马渡河的读书人的事?”
白玉京愣了下,道:“知道,他当时所在画舫,就是这艘水乡画舫。”
无巧不成书!
李汝鱼大喜,还真是误打误撞了。
不过高兴不到三秒,白玉京就无辜的道:“奴家知道的大家都知道,小哥儿你也别问了,我不知道那位神仙一样的读书人在那里,算上你的话,前前后后得有好几拨人来打探过了。”
看李汝鱼一脸失落,白玉京略有不忍,“小哥儿也是读书人?”
李汝鱼嗯了声,“算是。”
“擅丹青?”
“丹青不太懂,书法略知一二。”
“那你找他没用,这位神仙一样的读书人画得很好,但书法么算不上绝代大家。”白玉京脱口而出,想打消李汝鱼的念头。
李汝鱼却敏锐的抓住了其中的漏洞,“你见过他作画写字?”
白玉京眼神有刹那的闪烁,旋即恢复正常,笑道:“见过啊,那夜他站在画舫上,画人则舞,画鸟则鸣,画马渡河,很多人都亲眼见过啊。”
李汝鱼心中冷笑,没有放过那一丝异常。
她在撒谎!
那也见过圣贤异人作画的人不少,但他从始至终没有写下一个字,白玉京是如何知道这位圣贤异人书法算不上绝代大家的?
难道……
李汝鱼猛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这位圣贤异人会不会并没有被士族和乡绅隐藏,而是悄然蛰伏在秦淮河畔?
白玉京很可能就见过他!
毕竟没有谁会想到,一位是圣贤的读书人,会整日里和女伎共秦淮,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临安柳春风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