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弃文终究还是忠于大凉的。
但他的大凉是赵室。
太子赵愭,显然比女帝更能代表赵室,所以这位弃文从武的儒将在昨日提醒过李汝鱼后,便再没有出现。
第三日清晨,闫擎沉着脸找到正在劈剑的李汝鱼,“街上空无一人了。”
李汝鱼收剑归鞘,叹了口气,终究没有等来虞弃文。
对一旁没心没肺看天发呆的阿牧说道:“出城罢。”
闫擎不解,“能出?”
李汝鱼点头,“能出。”
三人出了北卫二所公衙大门,数百禁军似乎得到命令,并没有发动攻击,毕竟光天化日之下,若是出动精锐士卒杀李汝鱼,必然会被天下人知晓。
估摸着原本是想清空人后去公衙里杀李汝鱼,如今李汝鱼出门,倒反而有些拘束。
三人出了开封城。
身后远远跟着数百精锐士卒以及一百铁骑。
有一百铁骑在,三人就无法彻底摆脱追兵,只能一个选择:杀尽铁骑,再想办法突围离开。
显然很难。
只是让人意外的,走出城外不过十里时,有位儒将当路而站,叹道:“其实你大可以当日就离开,那时候岳王爷还没有真正下决心。”
李汝鱼笑了笑,“离不开的,这是一个局。”
虞弃文情绪复杂,许久才道:“左行三百米的榆林前,王爷在等诸位。”
李汝鱼讶然,“他一个人?”
虞弃文点头,“两个人,不过有一人不会出手。”
李汝鱼笑了,“很自信啊。”
虞弃文也笑了,“是啊,很自信。”谁叫他是力盖山河的岳家三世子,个人武力更胜于岳平川的岳家新王呢。
这也是给李汝鱼三人一个选择。
算定了李汝鱼在这样的情况下会选择出城,然后将这个选择摆在三人面前:是在死士的纠缠下面对数百精锐士卒的冲击还是选择面对岳单一个人。
也算留一个情面。
但无论哪种选择,在岳单以及虞弃文看来,都是死路。
李汝鱼没得选择。
三人来到榆林前,看着那位身着绣蟒红袍的十七岁王爷,皆感到难以承受的重压,身旁一杆方天画戟倒插在地,看着三人的眼神极冷。
岳家世代用枪,这事毋庸置疑。
如今岳单却用方天画戟。
在榆林下,站着个梳道髻着道袍,唇角和下颔皆留有长须,腰间配了道剑的道人,道骨仙风之气里又隐然有血腥霸气。
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任何要出手的迹象。
实际上他只是来为岳单断惊雷。
岳单看着李汝鱼,面容安静,“世人知我是异人,也知我力盖山河,以为我为霸王者有之,只不过倒叫他们失望了,我并非那江东霸主。”
李汝鱼按剑看着岳单,“不是霸王,又是何人?”
反正你说的我都不知道。
岳单笑了笑,目光落在身旁画戟上,“今日之后,天下当知我是谁。”
我乃无双吕布!
伸手握戟,天穹之上便有乌云四起,汇聚在上空,闷雷滚滚,欲要择人而落。
闫擎抢了一步,拦在李汝鱼身前。
岳单持戟望着阿牧,“我一直在想,如果宁浣是那病美人,范夫子就应该是那位一手打造出越甲吞吴局面的圣贤,那么阿牧你便应该是那个牧羊女,可否真如传说中一般,可破千甲?”
虽有三人,但在岳单眼里,真正的对手只有一个人:叫阿牧的女子。
阿牧呵呵了一声,有些不屑。
岳单丝毫不介意阿牧的不屑,沉声道:“当日在摘星台,陛下敢让我持枪登台,无非是因为你隐匿在一侧,你以为我当时不出手,真是惧怕你么?”
阿牧哦了一声,“你怕死。”
岳单摇头,“毕竟我今生姓岳,既然先父不反凉,我岳单也不会反凉。”这一世,无双吕布只一姓,不再三姓。
锵!
闫擎剑出鞘,盯着岳单。
岳单却还有话说,“李汝鱼,当日临安,若非王妃和你搅和在一起,先父也不会去夕照山赴死,虽然你是被那个女人利用,但终究有过,今日杀你,也是为先父报仇。”
李汝鱼淡然道:“人之常情,请。”
岳单轻吁一口气,长戟横空,便欲出手,与此同时,榆林下的道人道剑出鞘,手上凭空幻化出一张黄符,随手一扔,黄符竟然飘在空中。
道人一手捏道决,嘴里喃喃有语,道剑挥洒间,那黄符倏然自燃,旋即化作一片看不见的清光腾空而起,没入高空云层里。
这是道人手笔。
以无上道术,短暂时间里蒙蔽天机。
这这段时间里,岳单乃至于阿牧,甚至于更多异人在这里出手,都不会引惊雷。
只是道人付出的代价不小。
身影骤然佝偻了一分,三撇长须脱落数十根,面容更是苍老了不少。
岳单没有犹豫,纵步一跃,手中方天画戟带起一片凄艳光弧,从上而下强势向挡在李汝鱼身前的闫擎劈下。
岳单有多强,在这之前世人不知晓。
因为他始终笼罩在岳平川的光环下,世人只知他是异人,只知他力盖山河,但力盖山河到了何种地步,没人见过。
甚至于如今在临安行尸走肉一般的王妃苏苏,也没见过。
只有岳平川见过,可惜这位王爷已死。
此刻李汝鱼三人见到了。
岳单这一戟很简单,简单得就算随意找个人来也能挥落这一戟,没有丝毫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