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夏侯迟天生就是混军伍的人。
最困难的一千匹战马,这货跑到云州一阵哀嚎,说军营中忽发瘟疫,士卒死伤极多,战马几乎全部病死,好在治理妥当,已将瘟疫清除,但是观渔城没有骑兵了,这个节骨眼下唯恐北蛮南下,观渔城急需补充五百战马。
云州守将高统领当然不会轻信。
但听说是闹瘟疫,这位守将心里还是有些慌,干脆只叫了个和夏侯迟一个等级的没落世家出身的王姓正将带人前去核实。
那人背了这么个倒霉差事,就差没翘班说不去了。
跟着夏侯迟走到不归镇时,在夏侯迟建议下,喝了一顿好酒,又收了些夏侯迟的好处,到观渔城走了一趟,没看见战马尸首,倒是在城外偏僻处看见几个大坑,充斥着肉香焦糊味。
夏侯迟解释的是死在瘟疫里的战马和士卒尸首,都已经烧了,怕瘟疫死灰复燃。
一听说瘟疫可能死灰复燃,那位正将哪还会继续核实下去,连夏侯迟留他喝了酒再回云州的好意都拒绝了,带着人一溜烟回了去。
深恐一个不好,自己也会被烧成一堆灰。
毕竟世家出身,前程大好着,没落世家也是世家啊……
过不得两日,云州那边便送来一千匹战马。
毕竟大凉局势诡异,云州守将也怕北蛮会趁机落井下石,偷袭燕云十六州,还是早日补好观渔城的缺:只要观渔城不失,云州就不会面对北蛮铁骑。
一千匹战马就这么轻松到手。
别说李汝鱼,就是君子旗都不得不叹一句,夏侯迟这货迟早是要做大事的。
马有了,就差人。
是夜,夜朗星稀,将军坟前,五千士卒尽数列队齐聚,烛火熊熊。
五千人,将军坟前却安静得没有丝毫声响。
赵飒曾经住过的守坟人房子,早已在去年的战事里倒塌,如今也有个守坟人,只不过是个醉鬼,今夜大醉得稀里哗啦,根本不知道将军坟前的事情。
君子旗和夏侯迟站在将军坟前。
李汝鱼站在稍后一点。
阿牧和毛秋晴潜伏在暗处,若是时机不对,会果断出手击杀闹事的人。..
夏侯迟上前一步,大声道:“兄弟们,当今局势我不说,大家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流言,没错,咱们的岳家王爷虽然明面上没有反了陛下反了大凉,但他所行所事,和叛乱没有任何实质差别!”
无人议论。
这件事大家早就知晓,该议论的也早就议论了。
“老王爷在世时,我镇北军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对抗北蛮,守住大凉疆土,守住我等身后故乡的亲人安详生活,可如今——”夏侯迟说着:“可如今……”
发现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有煽动力,眼看着有人就要喧哗起来,李汝鱼上前一步,大声道:“自兵神收复半壁天下,仁宗中兴之治,顺宗陛下的嘉定、符祥顺接中兴,到十余年前陛下登基,一手打造出永安盛世,再接当今的永贞盛世,百余年来,我镇北军居安思危,从不曾忘记建炎南渡之耻。”
“但想问诸位袍泽一句,永安盛世下,国泰民安否?”
“但想问诸位袍泽一句,若岳王爷反凉,尔等愿意兵锋所向处,是我故土手足否?”
“但想问诸位袍泽一句,岳王爷此举,兵神在泉下心安否?”
“诸位,若岳王爷率镇北军反了大凉,再有那蜀中的闲安王爷觊觎江山,永安盛世打造出的辉煌,将在这永贞年间荡然无存,我大凉四方大地处处见烽烟,我故土亲人流离失所无所居,我等刀锋所相处,竟是大凉袍泽血,倒叫那北蛮笑话。”
“诸位,我等皆小兵,可披甲为大凉安定,是以,守观渔而洒热血。我等热血,当洒在和北蛮厮杀的疆场上,而不是洒在大凉自己人的刀锋铁骑下。”
“岳王爷和相公王琨狼狈为奸,以太子赵愭为借口,以镇北军袍泽为屠刀,欲惑乱大凉,我等不才,无以劝阻岳王爷,但我等有青血,有忠心,愿以一出壮戏,劝谏王爷,告诉这天下大凉人,我等可死守观渔,但同根想煎不可为!”
“我愿和诸位一起,出燕云十六州,回南方,以此告诉天下人,告诉西军袍泽,也告诉开封的岳王爷,杀北蛮我等义无反顾,但要同根相煎,宁死不从!”
夏侯迟被李汝鱼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善!”
又大吼道:“可有人愿随我夏侯迟,一起杀回南方,敲醒岳家王爷的一意孤行!”
沉默。
很久的沉默。
所有人都在面面相觑,内心极度震惊。
谁也没想到,夏正将将所有人召集到一起,竟然是因为这一件事。
这和反了镇北军有什么差别?
许诛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啊。
李汝鱼有些失望。
君子旗却悄悄做了个手势,示意别急。
人群里,忽然有人大笑出列,“我花小刀,愿随两位将军一起,以一腔热血力谏王爷!”
花小刀出列,站到将军坟前。
李汝鱼那番话究竟有没有煽动力,究竟是否具有蛊惑性,很多年后,大家对此见解不一,但是此刻的将军坟下,在花小刀带头后,有人慷慨出列。
“我张三,愿以一腔热血谏王爷!”
“刘季,不愿同根想煎!”
“王桂,没读过书,但也知道盛世来得不容易,家中的父母妻儿都很幸福,愿用生命守护陛下打造的辉煌盛世!”
“……”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