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勇者胜。
铁骑对铁骑,又是在下马口外,丝毫没有取巧之处。
这也是魏缓敢退让出一片战场的原因之一——毕竟他在兵力上有着微弱优势,况且君子旗长途奔袭,而他则是率军守株待兔。
五千余铁骑对奔,这是一种何等壮景?
大地震动山野变色。
两道钢铁洪流,在夏末的大地上,席卷起漫天烟尘,洪流之前,两条黑线如大浪排空,层层而进,悍然无惧的对撞,然后湮灭。
刹那之间,战马嘶鸣声,金属撞击声,长戟断折声,儿郎怒吼声,长刀破肉声……弥漫在下马口外,没人退却。
一次对冲,战场上留下上前具尸和战马。
血腥味在夏末的燥热里,令人闻之作呕,然而都是老兵,谁不曾从尸山血海里爬起来过,双方根本没时间调整阵型,调转马头继续对撞。
这就是骑兵之战。
没有丝毫取巧之处,只有更强更壮者才能存活下来。
两道钢铁洪流再一次交织在一起。
对错之后,战场上再次留下数百具尸,以及无主的战马四处奔散。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战马亦如是。
再精壮的战马,三次冲锋撞阵便已是极限。
第三次冲撞之后,双方没能错身,而是纠缠在战局里,落入阵地厮杀,此时此刻,所有的言语都是多余,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能胜利。
此时此刻,士气为胜。
无数铁骑厮杀在一起,每一分钟都在死人。
忽有剑光炸裂。
两道剑光。
一道剑光起于君子旗之侧,欲要一剑斩杀这位白袍将军。
一道剑光起于魏缓身侧,也欲斩敌守将。
随着当年仁宗陛下的文武并盛之举,武将地位拔高的同时,亦有游侠儿被朝廷征用,放入军伍里,不求杀敌多少,只需要他们做一件事。
刺杀敌军将领。
而在天下异人纷出,武道凭空节节拔高后,这种效应逐渐被重视。
先前君子旗南下,破兖州时,便是让毛秋晴和阿牧一起出手,在战场上刺杀了兖州将领,才能势如破竹大败敌军。
这一次,魏缓显然也欲如此,先杀了君子旗。
出手的人是个青年。
面如有些返祖,豁然是在建康出现过一次,欲杀钟铉的抱剑青年,此刻一剑出鞘,便欲杀掉这位白袍君子旗。
君子旗自身其实武力很差——相对而言。
面对抱剑青年这一剑,基本上是束手待毙的结局,但李汝鱼等人早有应对,一道狂野刀光从君子旗身后抢出,身材娇小的毛秋晴虽然不是抱剑青年之敌,但此刻在战场上,只需要拖住抱剑青年保护君子旗即可。
看见这道刀光,抱剑青年心凉了一大截。
……
……
下马口的战事,在大凉天下惊不起浪花。
毕竟双方兵力悬殊并不大,魏缓三千,君子旗两千余人,谁胜谁败都是情理事。
尽管魏缓败了,君子旗已全胜之姿南下。
但世人的目光却没有放在君子旗身上,而是那个在李汝鱼配合下,一剑取了魏缓头颅的削瘦女子。
武道游侠儿要杀魏缓不难。
毕竟魏缓虽然是猛将,可面对一剑几十丈高的剑道高手,却难以抗衡,真正让天下震惊的是那个叫阿牧的削瘦女子一剑取了魏缓头颅后做的事。
适时,阿牧和李汝鱼深陷魏缓心腹包围之中。
哀兵必胜,魏缓死了,这数百心腹并没有就此崩溃,而是血红着眼欲要围杀阿牧和李汝鱼。
没人来得及支援。
但是阿牧再一次出剑。
阿牧出了三剑。
阿牧出剑时,就在她身旁的李汝鱼根本看不见阿牧的身影,只看见一道雪亮剑光,如一道月色横贯大地,又如一道银色羽箭,破开一层层的黑浪。
人仰马翻。
三剑,恰好在李汝鱼周遭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每一条线上,都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尸,围攻李汝鱼两人的数百骑兵,霎时之间少了大半。
三剑,每一剑皆破百甲!
这一百甲不是普通的一百甲,是浑身披挂了轻盔的骑兵。
一百甲,足以比拟数百步兵。
三剑,死在剑下的骑兵竟然足足三百人之多。
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浑身干净无暇不沾血污的女子,心里泛寒手脚冰凉。
这是什么样的剑?
这还是人?
一剑破百甲,已是仙人!
尽管阿牧已经脸色惨白身躯摇晃,双手颤,根本不可能再使出那样惊鬼泣神的剑,可没人敢再用生命开玩笑。
明知不可为而为,是蠢。
而且还是死在内战上。
魏缓死了,君子旗活着,再被阿牧的三剑惊破了胆,剩下的骑兵再无斗志,迅溃败退入下马口里,败得极其干脆。
这一战,非君子旗之功。
而是阿牧。
大凉天下谁都知道,异人纷出后,尤其是近一两年,武道节节拔高,但从没人想起过,一个用剑的武道高手,可以左右一场战事。
百人敌或许真的存在。
比如昔年燕州一战,兵部旧人徐晓岚在澜沧江一剑挡三百甲士,为岳平川王爷争取战机,但那只是挡住三百甲士,而不是一剑破了三百甲士。
何况还是骑兵!
如果阿牧面对的普通步军,恐怕这三剑就不是三百,而是一千甚至两千。
这是何等的神奇。
一场战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