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傲的史阿永远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败。
对于这种生死相搏,失败意味着死亡,史阿站在桥头,浑身没有一丝伤痕,只是嘴角处涌出一股股的鲜血——墨池拍风,直接将史阿五脏六腑拍碎。
简单而暴力!
站在那里,史阿的眸子里充斥着不可置信,我史阿学剑于王越,曾为天子剑师,偌大的京都里,除了恩师王越,论剑者皆在我史阿之下。
哪怕是不知道因何缘故,来到了这大凉天下,成为一名异人。
侥幸没引惊雷,后来竟然在这个世界和恩师相遇,又得相公王琨招揽,虽然平日里不能舞剑,但今日有妖道左慈蒙蔽天机,自己压抑了数年的剑意爆发。
然而就是如此,依然败给了那少年。
史阿想不明白,自己自觉能做到出剑万千化作风,已是剑道极致,只怕如今的恩师王越也做不到,为何李汝鱼就能一剑劈落挂一座墨池在半空。
直到此刻,史阿才涌起后悔。
早知如此,自己何必要强出头,继续低调蛰伏大凉,等待剑道再上层楼,哪怕剑道不能有精进,等待着南北大战,以自己和恩师的军事休养,在镇北军里当一个肱骨将军绝非难事。
偏生要自荐请缨来杀李汝鱼和阿牧。
何苦来哉?
史阿很后悔,后悔死了。
所以他死了。
没有人能在五脏六腑都被拍碎之后还能活下来,哪怕他是天子剑师亦一样。
一个回合分出生死。
没有人想到,这一场战斗会如此短暂而惨烈。
史阿出了最强一剑,那么李汝鱼呢?
这是他最强的一剑?
阿牧不知道,王越也不知道。
唯有李汝鱼心中清楚,这是自己的最强一剑,至少目前来看如此。
但如果请出将军白起呢?
横空而挂的墨池,是会变成一条血河?
李汝鱼不知道,但隐然有种感觉,也许夫子的大河之剑天上来的极致并非是一剑挂天河,而是一剑挂出一座海。
墨海还是血海,则看自己请出哪一位。
王越看着弟子的尸首,兔死狐悲,但作为两世为人的将军,王越早已看透生死,他只是没有想到,史阿竟然如此简单利落的被李汝鱼所杀。
这是一个军人的悲哀。
没有死在疆场,却死在了这毫无价值的江湖里。
什么宏图大志都成了过眼云烟。
李汝鱼执剑,看着这位眼神悲戚的老人,“战否?”
王越许久没有言语。
并不是惧怕李汝鱼的剑,而是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最重要的原因,是李汝鱼展现出来的剑道修为,远远超出了相公王琨所得到的信息。
先前王琨的线报,李汝鱼剑道不错,能战岳单。
但战岳单,是先由一群人轮流耗费了岳单的体力,李汝鱼再出剑,最后也只是惨胜而已,和岳单的战力根本不在一个层级上。
最终评估出来,李汝鱼的剑道修为类如闫擎。
那么,有自己和史阿出剑,则有必胜的把握。
王越可战阿牧,史阿迅速杀掉李汝鱼,两师徒两剑还不能杀阿牧?
然而现在看来,李汝鱼的剑丝毫不比阿牧逊色。
王越沉默了一阵。
锵的一声长剑归鞘,缓步来到桥头,背起弟子史阿的尸首,背影沧桑的走进落日里,从始至终都没有看阿牧和李汝鱼一眼,也丝毫不惧怕这两人悍然出剑。
王越虽然没了必胜的信心,但如果阿牧和李汝鱼对他出剑,誓死一战的王越有信心,绝对能重创其中一人。
阿牧和李汝鱼不傻。
两人感觉得到,王越的剑道修为更在史阿之上。
是以明智的选择让他离去。
不远处,那位出手蒙蔽了天机的妖道左慈看着王越离开后,也喟叹了口气,轻声道了句“天命之子乎”,转身黯然离去。
李汝鱼不可杀。
欲杀李汝鱼,除非岳单再次出枪,或者……隋天宝!
李汝鱼想杀妖道左慈。
可是他刚抢出便无奈的停住:杀不了!
妖道左慈,转身之际跨出了一步,却眨眼之间便在十数米外,端的是诡异至极,俨然那些神话演义话本小说中的缩地成寸。
这妖道的妖法,着实让人头疼。
不过转念一想,李汝鱼放弃了去追杀妖道左慈的想法。
一旦南北大战,无论妖道左慈妖法有多神奇,只要北方战败,他一样要被禁军大军碾压——世间再强的个人,也无法抗衡成千上万的战场大军。
况且,赵愭既然那么有信心对付王琨,难道会没有对付妖道左慈的手段?
正思绪间,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阿牧站到李汝鱼身旁,笑眯眯的道:“哎哟喂,不错了哦少年,剑道都快有七八十丈了咧。”
李汝鱼苦笑了一声。
自己心中清楚,若非请出那位书道圣人,若非书道圣人泼墨写的那个“力”字,自己根本做不到一剑挂一座墨池出来。
若是没有那位书道圣人,自己的剑道大概能有五十或者六十丈罢。
阿牧看着已经消失在远处的王越,略有不解的道:“其实你发现没有,那个叫王越的老人,也许真的是个不输青衫秀才的高手。”
李汝鱼点头,“不是也许,是一定。”
“那他为何不出手。”
“你问他去啊。”
“……”
“走吧,回客栈。”
“回去?”
“回去,你不是想去看看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