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马牵至关口两侧的望野山脚下藏好。
从行囊里掏出绳索、牛皮筋以及十几枚三寸长铁针,拔出绣春刀,砍了十几根寸粗尺长的粗枝,剔光细枝,一头削尖如箭形。
不得不赞一句绣春刀,坚韧锋利不输猎刀。
用以诛杀异人、彰显北镇抚司身份的绣春刀,却被江秋房一缇骑用来砍树削棍,不知道坐镇临安北镇抚司总衙的都指挥使知道后,会不会气得吐血。
李汝鱼自小便跟着赵二狗等人进山打过猎,熟谙猎人陷阱那一套,虽然做出来效果远不如猎户完美,但依然具有一定威力。
猎杀皮糙肉厚的野猪熊虎有难度,但杀人足矣。
忙完一切,李汝鱼腰间佩剑右手提刀来到关口桥旁,绣春刀插地,站在桥头负手看来路,已见烟尘,徐继业终于赶到。
这是一场赌博。
李汝鱼以为徐继业先调查自己的身份,再确定是杀是捉,但当自己提出截杀徐继业派往璧山县的人时,老铁问了自己一句:三老鼠谁杀的?
李汝鱼哑口无言。
确实,三老鼠的死疑窦丛生……明显是徐继业杀人灭口。
老铁又悠悠说了句,三老鼠欠银钩赌坊的赌债,在他死之前便已两清。
李汝鱼这才悚然惊醒。
三老鼠的死很可能是徐继业的一场打草惊蛇,让自己关注他的动向,然后将自己引出江秋房……目的何在?
老铁也不点明,但他只说了一句你若离开江秋州,必死。
望着那烟尘滚滚而来的十余骑。
李汝鱼扯了扯嘴角,露出刻薄、亲和的矛盾笑意,真的必死么?
与其呆在江秋州被徐继业各种阴谋诡计暗算,还不如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赌博,反正自己一个孤儿,输了也才一条命。
赌老铁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赌赵长衣不会放弃自己这颗棋子。
看站在桥头身前插刀腰间佩剑的少年,青柳江水从他背后汹涌北上,绕一个大圈后继续东下,徐继业不知道为什么,刺眼。
少年如剑。
隐然觉得哪里不对,他已是瓮中之鳖,为何自己心里却无法安稳。
李汝鱼安静的看着这位知州大人,在离开扇面村以前,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站在一州之首的面前笑叹风云。
刻薄的说了句,“徐知州,仕途重于血肉乎?”
徐继业着儒衫,一如大凉那数不尽的读书人,一身青衣如花,长发束冠,腰间长剑平添三分潇洒,谦谦君子风范昭彰,尽显读书人的fēng_liú气。
闻言脸上忍不住抽搐,沉默了一阵,“跑不掉的。”
一语双关。
燕狂徒和女儿徐秋歌跑不掉,你也一样。
李汝鱼哂笑,“我只想知道一件事,知州大人何苦要和我一个少年过不去?纵然我为北镇抚司缇骑,但不至于阻碍了大人青云之路罢。”
这哪里像一个十四岁少年!
徐继业心中长叹,和李汝鱼接触不多,但真心觉得这少年如渊潜龙。
成熟稳重。
若真得那一日,褪去善良披上冷血,再从北镇抚司踏入临安官场,必然会成长为极其可怕的人物。
可叹徐家竟无一子可媲美。
一想到要亲手扼杀这枚人才,徐继业的内心燥热起来,脸上涌出一股潮红。
官场历来如是。
盯了一眼扈从,十余人刀剑出鞘,呈扇形将李汝鱼包围,徐继业这才笑眯眯的道:“没有和你过不去,只是你运气不好而已,至于原因你心知肚明,在我书房里你不是看过么。”
李汝鱼怔了下,“徐大人下了好大一盘棋!”
原来如此。
三老鼠前来找老铁,想来是徐继业授意,然后在关键时刻灭口,吸引自己前去徐府夜探,他又故意在书房里留下那封密信。
其后派人前往璧山、兴隆、回龙三县,将自己引出江秋州城。
又让燕狂徒试探自己,这一步棋无足重轻。
这位知州大人煞费苦心布下这个局,就是为了将自己从老铁身边引开,如此他才能活捉或者杀死自己,毕竟就算是一州知州,要杀北镇抚司的缇骑,没有强大的理由也说不过去。
只不过如今看来,直接击杀自己的可能性更大。
这里面的猫腻自己无法得知,想来应该是和临安那边的官场斗争相关。
只不过——
徐继业恐怕想不到,自己是主动走入他的局中。
说到底,徐继业这个局最终还是要落在刀剑相搏上来——杀不了自己,他这个局再精妙也无用,因此自己赌了一把。
赌老铁会出现,赌沈炼会出现。
但需要一个北镇抚司对徐继业出手的借口。
如果江秋知州指挥扈从狙杀江秋房缇骑,而在先前,江秋房又或者是西卫十三所怀疑徐知州是异人,所以派这名缇骑夜探过徐府,这件事传到女帝陛下耳中,她会怎么想?
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愿意相信什么。
侦缉异人,本是北镇抚司职事。
徐继业不愿夜长梦多,临风而立,手按腰间长剑,左手果决的挥落。
杀!
燕狂徒留下字条,说李汝鱼是燕昭王十二世孙。
这不重要。
自己若想得临安那位大人物的提携,这件事必须要办,但若真把李汝鱼这个燕昭王十二世孙秘密押送给那位大人物,导致赵长衣被贬或者直接被杀,这后果自己承担不起。
赵长衣若因此而死,女帝陛下醒悟过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