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大地上一骑绝尘。
一路向东南而去,过城池,掠溪河,无日无夜,如一只箭穿过麦浪,在这片神圣的土地上留下一条波浪的细长涟漪。
一头撞进广南西路柳州。
天色已暮。
骑马人肆无忌惮的长街飞驰,直奔柳州城鱼峰山下。
柳州徐家那位如今西军都统制、权兼矩州知州的徐继祖府邸,便在鱼峰山下,占据着最好的地势,俯瞰柳州风情。
当然,坐镇矩州的徐继祖很少回来。
鱼峰山下的徐府,诸事皆由大小姐徐秋雅说了算,徐继祖的一正妻两平妻以及几位小妾,皆在矩州,徐秋雅又是正儿八经的诰命孺人,别说当地县令,就是柳州知府见着这位七品孺人,也礼遇有加。
终究是地方乡绅。
且徐家有个致仕的旧时兵部侍郎,出仕的尚有徐继祖以及一干年轻族人,鬼知道会不会祖上冒青烟出几个中枢重臣?
外地来出仕柳州的知府多少需要仰仗徐家在柳州的名望。
任何一地皆是。
乡绅和地方官的关系,远远不止鱼水情。
鱼峰山下,偌大的庄园中,屋宇鳞次栉比,假山流水殇殇,富贵豪华不输临安官宦,柳州徐家虽然没落,可底蕴多多少少犹存。
高门深户前,马长嘶而止。
骑马人飞鱼服绣春刀,没有长途跋涉的疲倦,眼里闪耀着光彩。
很亮。
如晨起望朝阳时映照出的辉芒。
阴影之人柳向阳。
门子慌不迭上前,神色有些慌乱,“姑爷回来了!”说完去牵马缰。
柳向阳面无表情,信步拾阶而上。
门子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姑爷,要不您等等,我去通报一下大小姐?”
柳向阳挥手盯着他,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目光里如朝阳的辉芒瞬间消失,扯着嘴角,不阴不阳的道了声,“我回家还需要通报,嗯?”
门子吓了一跳,从来没见过姑爷露出这等神情。
寒碜至极。
慌不迭低头,“姑爷您请。”
柳向阳乜了他一眼,走了几步,忽然回头,“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这偌大的徐府没有一个男人看得起我。”
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也看不起以前的我。”
但我,已不是我。
今后,谁看我不起?
扭头,按刀,悍然走入大门,踏入这个困缚自己的阴影里。
穿过重重庭院。
一路上丫鬟奴仆们纷纷侧目,不明白姑爷为何在这个时候归来,有腿脚快的想去内院,被柳向阳一脚踹飞后,再无人敢动弹。
姑爷按刀入府,总感觉身上有股让人心寒的东西。
柳向阳走入内院。
站在院子里,听见那偌大房间里传来的声音,嘴角一点一点的斜扯,笑了起来,忧伤而自嘲的笑意。
真快活啊。
院子里的花草,翠绿浓郁得让人心死。
柳向阳轻轻推开门。
站在床帏前,隔着粉红色轻纱看着床上白条条的两人,肆无忌惮的享受着ròu_tǐ之欢。
坐在男人身上的女人,触目惊心的白。
真好看。
柳向阳轻轻挑起轻纱,又轻轻的说了声,“娘子,我回来了。”
声音曳然而止。
徐秋雅扭头看着飞鱼服绣春刀的男人,惊诧、愕然、慌乱,唯独没有惊惶和羞耻,依然坐在男人的身上,嗫嚅着说了句你怎么回来了。
赤裸的男人,吓得一动不敢动。
柳向阳笑得很淡然,“回来看看,没事。”
徐秋雅惊疑不定,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胆气骤起,蹙眉,“四爷呢,怎么不见他?”
柳向阳呵呵了一声,“四爷啊,挺好。”
徐秋雅默然,正欲起身,却被柳向阳以连鞘绣春刀按下,“就这样,挺好。”
两个挺好,让徐秋雅心里升起不好的感觉,但终究是徐家大小姐,虽然被撞破腌臜行径,但两人之间对于这些事心知肚明,今日不过是戳破了那层窗户纸而已。
于是嫣然一笑,“徐家会补偿你的。”
柳向阳沉默了一阵,说了句不用。
寒光炸裂。
绣春刀一刀斩断了躺在床上男人的脖子,在徐秋雅惊恐而来不及反应的目光中,又直接洞穿她的咽喉,盯着瞬间死绝的女人,说道:“这样就挺好。”
妇德谓贞顺,妇言为辞令,妇容为婉娩,妇功为丝枲。
你无一居有。
拔刀,尸首扑下,扑在男人的怀里,身体犹相连。
生死与共了。
柳向阳不在看一眼,提刀出门。
内院大门前,站了个羊角孩童,七八岁的样子,大眼睛很可爱,盯着柳向阳手中尚在滴血的绣春刀,怯生生的道:“爹,你”
柳向阳嘘了一声,“我不是你爹。”
顿了下,看着孩童,认真的道:“徐仲永,你之一生也将是个悲剧,你娘亲方才被我亲手所杀,而你父亲么……”
柳向阳一脸苦涩,“谁也不知道那两人谁是你父亲,你娘亲自己都不知道,不过无所谓,因为他们几年前被我派人杀了。”
“杀父杀母的不共戴天之仇,但你恐怕没机会报,抱歉。”
柳向阳留下口瞪目呆的孩童,扬长出门,连夜直奔襄阳,
第四日凌晨时分,襄阳府城,骤然起喧哗,在短暂的喧哗后,惊醒过来。
不到半个时辰,大兵齐聚。
襄阳京西南路的路治所在城市,安抚使、宣抚使、防御使等一众大佬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