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了西元二六九年。
在这一年,晋国改元了。新的年号叫建武。在这一年的元旦,洛阳城中心的晨钟在敲响后不久,又响起了沉闷而急促的鼓声。
“陛下口谕,今年元旦在北校场点兵!朝内两千石以上官员,及其子弟,当于午时之前抵达北校场观礼!”
“陛下口谕,午时在北校场点兵!各官及其子弟应准时前往观礼……”
战鼓擂动,声震九天。各路精骑在全城四处呼喊。各家大佬的门房在听到消息后,纷纷忙不迭的向后院禀报。
“家主,陛下口谕……”
“知道了,来人,给老爷披甲。去通知浚儿,让他赶紧到前厅来。北校场离这里可不近。”
“诺!”
尚书令、巨鹿郡公裴府。裴秀在接到门房的报告后,立刻吩咐仆人给自己披甲——元旦啊,按照以前的规矩,应该是两千石以上朝臣到皇宫外面向皇帝祝贺新年,然后皇帝回赐一点小东西。之后大家开开心心回家过年的。结果今年居然是点兵!陛下的振作刷新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所以,裴秀非常配合的穿起了盔甲——哎,这甲胄真的好重啊。
“启禀家主,小的找不到少主。”
“什么?这是元旦啊!这么一大早出去干什么?”
“呃……”
“吞吞吐吐的干什么?我裴秀又不是石仲荣动不动就杀人。怎么了?”
“启禀家主,少主昨夜守岁后深夜外出,至今未归。”
“混账东西!一定又是跟那几个狐朋狗友出去清谈了!去找,赶紧去找!首选是石家,若是石家没有就去荀家、王家、潘家……哎,多派人手,各家同时去找!”
“诺!”
“哎,这个孩子。一天到晚怎么痴迷文学、清谈。现在这个世道,是能容得下这些东西的吗?”
且不说裴秀在那里徒发感慨。裴府的下人们得了家主的命令,赶紧的到处寻找自家的少主。
而不唯是裴家这时候措手不及,便是其他诸多朝官的府邸里,在接到这道突兀的命令后,也是各种鸡飞狗跳。
建威将军、安丰亭侯,王戎王璿冲府邸。
“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吼吼吼吼~~~~”一个在大冬天里赤身*,却全身通红,不住往外散发着热浪的青年男子,面色怪异,举止张狂的在整个王府内到处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王府的下人们及其紧张的注视着此人的举动。在预判出此人的前进路线后,赶紧的把路线上的各种障碍物给移开。若是此人朝着门柱、墙壁附近奔去的话,说不得,只有侍女用自己的身躯去做肉垫了。
“家主什么时候服的散?”
“一刻钟前。”
“如此说来,还要一个时辰才能行散完毕。可是陛下的口谕……”
“哎,没得办法,家主这个样子,就是去了也是被陛下呵斥。我们也只好把牛车什么的准备好。家主何时清醒,何时出发吧。”
“善,也只好如此了。”
与此同时,乐陵侯府。
这里以前叫乐陵郡公府。其主人是石苞。关中大败,石苞的爵位被削减,于是这里成了侯府。
虽然如此,但作为敢把盔甲大批量卖给敌国的大贪官,石家的钱是决然不少的。石府内的歌姬美婢也以及其顺从、予取予求而闻名洛阳*圈。因此,虽然这里的主人已经淡出权力中心,但这里仍然是衙内们聚会的首选。
此刻虽然已经过了辰时,冬季的太阳也已经高悬在空中,整个天色已经大亮。但是石府的一座偏厅里,却仍然是灯火辉煌。不惟如此,除了各种牛油大蜡、上好的景耀蜡烧的劈啪作响外。这间屋子里居然还点了不少香。
“呼~~~哎,这烧刀子到底还是太烈,比起透瓶香差了一丝醇厚。”
“荀茂伯,少在那里挑剔了。关中打了一年,这烈酒的货源就断了一年。这么点烧刀子,还是老子我潜进家父的床底才偷出来的。要不是你们说今天是元旦,老子才舍不得拿出来呢!”
“嘁~~~齐奴儿你这表字都还没有的竖子,给谁当老子呢?”
“老子今年二十,年内必加冠!哦,对了啊,到时候在座的诸位全都得来观礼。”
“嘿嘿嘿,你要是能搞来透瓶香我们就来!”
哼,说这话的家伙,要么家世太低,要么家中长辈的口风极严:难道你们还不知道今年开始蜀贼又要开始发卖各种酒类了么?而且是区域专卖。这洛阳朝廷里,稍微有点势力的家族前些时候不都是派了得力子弟去长安了么?
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是石崇的神智还是很清楚的。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把这一点说破。
“哎,什么时候才有透瓶香啊,再这么下去,难不成又要靠五石散?”
“是呢是呢,新酒断货,五石散又开始畅销了。那些个前些时间不知道躲到哪里的方士又钻了出来四处兜售。”
“哎,五石散服了之后确实更能让人彻底放空。但是吃过一次后身体其他反应也大。比起这新酒,还是差了不少。”
“然也然也,嗯,安仁,最近可有称颂新酒的文章啊?”
这里的安仁,当然就是鼎鼎大名的美男子,潘岳潘安仁,后世人称檀郎的潘安了。此人除了长得帅以外,文采也是当世一顶一的。在历史本位面和后来东吴灭亡后入晋出仕的陆机有“潘江陆海”的并称。
但是,有人在这个场合问潘安最近有没有写酒的佳作,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