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哥昨了?”良臣想不明白他那闷葫芦般的大哥能惹县尊发什么火。
“昨了?傻了呗。”老张也不和良臣多说,问他保还是不保。
“我保。”
良臣一咬牙,不管大哥什么情况,总得先把爹弄出来再说。
老张点了点头,示意良臣:“你跟我来。”
随老张从二门进了县衙后,老张将良臣带到了六房之一的刑房公房。
六房分前后两排,前三排是吏、户、礼三房;后三排是兵、刑、工三房。
六房是对应朝廷六部的,负责职事也大体差不多,只不过负责六房的是各县委任的吏,这些人叫书吏或承书吏。
如那工房,便是负责肃宁一县修桥铺路,水讯防洪、挑河工疏浚河道等事。刑房自然是缉捕逃犯,侦缉命案,负责一县治安的了。
刑房书吏是个姓赵的老头,这老头在六房资历很老,打万历七年起就担任刑房书吏了,前后历事六任县尊,却任任不倒,被县衙里的人私下称为“不倒翁。”
用后世话说,赵书吏就是肃宁县的公安局长,权力很大。
吴秀芝的大哥吴德正做的是工房的书吏,放在后世,那就是交通局长,油水颇丰。
良臣被那姓张的衙役带进刑房时,赵书吏正拿着个老花镜在看文书。
老花镜良臣不陌生,甚至眼镜他也见过,因为大明朝现在有这些东西,只不过较少,很贵就是。
“你是魏进德的儿子魏良臣?”赵书吏放下老花镜,眯着眼睛打量良臣,看年纪,至少也有六十。
良臣“嗯”了一声,这老头不过是个书吏,他虽不是秀才,但也是过了县试的儒童,不比对他太过恭敬。
“听说你前一阵去太仆寺马厂偷马骑,结果叫人家给打断了腿,现在,伤好了?”
赵老头说完,一脸微笑的朝良臣腿看去。他身为一县刑房之首,县里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况且,这魏良臣可是早早就上了他们刑房的黑名单,要不是那帮无赖小子一直没犯什么大事,早就抓进来“吃教训”了。
良臣不知道人家“局长”大人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但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他觉得这赵局长不地道,一把年纪了,至于看小年轻的笑话么。
人嘛,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呢。
当然,良臣没敢呛这老头,人在屋檐下,又求着人办事,哪能不低头呢。他讪讪笑了笑。
赵书吏哈哈一笑:“过来,到这签个字,按个手印,然后去户房把保钱交下,就可以带你爹走了。”
赵书吏知道魏良臣是个儒童,识字,所以直接让他过来签名按印。
老实照做后,去交钱时,到底怎么得罪了县尊,不让保出来。
“你大哥这人,忒是老实啊,有时候老实人易惹事…倒不是老夫这边非要为难他,只是县尊发了话,不多关他几天,老夫也不好跟县尊交待。”
说完,赵书吏挥了挥手,不想和良臣多说这事,只让他先将爹领回去,等过几日县尊消了火,再来保他大哥。
良臣无奈,只能到户房交了保钱,倒也不多,二十枚铜钱,三月后人没犯事,凭保条还可来退钱。
姓张的衙役将良臣带到了大牢。说是大牢,其是也不大,拢共十几间牢房,也不是什么地牢,就是在县衙后堂搭的院子,用砖头砌成一间间。院墙比一般的院子要高一些,房间门不是木板,而是铁栏杆。
一般,重刑犯是不关在县里的,而是移交到府里,那些在刑部挂了册的更是要押到按察使司,等着秋后问斩。
县里关押的,多是些轻刑犯,其中以小偷小摸最多。这种罪犯,自是不必要将大牢弄成固若金汤什么的,犯不着。
而且,自古以来官场就有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不修衙门。衙门都不大修,自然更不会来弄什么牢房了。
守牢房的牢头看过刑房开出的保条,没有刁难良臣,让手下的狱卒进去将人提出业。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本乡本土的,又不是犯了多大事,牢头没必要还跟家属讹钱。
他们来钱的路子多是那些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犯了事进来了,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想要在牢里过得好些,自然就得受狱卒摆布。
捎条口信,写封家信回去,怎么也要孝敬这些狱卒一些好处,才能在牢里安生,要不然,天天没事教训你,谁个吃得住。
当然,要是碰上本地屡进屡出的那种老油条,牢头们还是要“敲打”一番的。原因便是这种老油条常犯事,手里多少有点钱,外面也有帮同伙。不敲他们的,又敲谁去?
除了这种老油条,另外一种人,牢头们也是要有敲打的。这种人便是愣头青,什么也不懂,不服管,进来之后咋咋呼呼,不教训他们,牢里便乱了套。这种人,也属于自讨苦吃那种类型。
任你在外面是什么,进了人家的地盘,受人家管着,你还想充老大,这不是不把牢头放在眼里么。
总之,小小的牢房,大大的学问。
牢头让人去提人时,良臣他爹和大哥被关在一起,一听狱卒让自己出去,说有人来保他了,魏进德愣在了那里,不肯出去,说要父子俩一起出去。
“只能你走,你儿子得留下再关几天,谁让他得罪县尊了。”狱卒笑了起来,不由分说上前架起魏进德就往外拖。
魏进德无奈,只得要良卿再忍耐些,他出去就请乡老和里正来保人。良卿蹲在角落里,不舍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