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州,魏良臣是不去了。
他没那个胆量,杀了人家儿子还大摇大摆跑人家地头晃悠,真这么没心没肺,就完全是他娘的打着灯笼上茅厕——找屎(死)去了。
君子不列危墙之下,这是圣人说的。
虽然圣人说过好多话,魏良臣都听不进去,但这次,他一定要听圣人的。
天好地好,总不及自己小命好。
再说,建州,也没有必要去了,这都公然造反了,欠再多的款也扔一边,赶明双方摆开架势干上一场就是。
不过在此之前,务必得把李成梁弄下台,要不然万历脑子一热,把战争指挥权仍交给李成梁,这仗恐怕还是要悬。
良臣倒是不信李成梁真和奴尔哈赤勾结,有自立造反的念头,他只是担心李成梁毕竟养了这么多年狗,突然间要他自己下手把这条狗打死,难免有些狠不下心。
万一放放水,或者觉得自己的地位不保,来个养寇自重什么的,那魏良臣就白忙活了。弄的不好,本来还能安稳十年的辽东,倒被他折腾的不安生了。
所以,为求稳妥,李成梁一定是要弄下台的。
这是为公。
于私的话,东哥的港湾细品起来,还是叫人流连忘返的。若有可能,良臣还想再故地重游。
想到那主,他的双方不由捏了捏。捏的是空气。
怎么也是格格,女真第一美人嘛。
不进的话,对不住自己大义凛然的形象和一心为国的志向。
进的话,对不住奴尔哈赤,毕竟名义上东哥是他的女人。
不过奴尔哈赤关我鸟事?
良臣念头通达,必须进进出出,做到有始有终。
所以,他得把事情做实。
良臣想到了札萨克图,怎么没人影了。正要叫人去找,那边收拾战场的明军押着两人过来了。
札萨克图和萨汗一直躲着,没看见魏良臣刀割洪太主级,但见此间漫山遍野都是明朝的人马,知道洪太主多半死于乱军中了。
对这个嫡亲堂兄,札萨克图已然是没有半点感情。若说之前还有兄弟情份在,在洪太主下令射杀他时,便荡然无存了。
这二人也不是被明军给搜出来的,而是大局已定后主动从藏身处走出。札萨克图汉话极好,几句一说,明军便将他带了过来。
带二人过来的明军倒也知趣,直接把人领到钦差副使魏舍人跟前了。胡三炮也不以为意,他现在头疼的是怎么把先前这一幕报到都指挥使司衙门呢。
这大明朝立国两百多年来,还是头一回由钦差副使亲自动手杀人的呢,要说稀罕,还真他娘的独一出。只是这钦差小舍人威风了,这破烂摊子谁来收拾?
胡三炮不想当冤大头,所以暗自拿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魏良臣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
他对自己得有个交待。
谁拉的屎,谁自己擦。
……..
札萨克图见明军将自己带到一个少年面前,这少年穿的是绿袍子,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大官,所以很是迟疑,不知道是跟这少年说,还是跟少年边上那个千户守备说。
嗯?
札萨克图忽然困惑了下,因为他怎么觉得眼前这少年官看着那么眼熟的。
“我见过你,你也见过我。”魏良臣看出札萨克图疑惑,笑了笑,提醒对方道:“京师。”
“京师?”
札萨克图愣了下,想起来了,这少年不就是当日被斐度喝斥的那个说他们是“死鞑子”的汉人少年么。
这少年什么时候当了官,又来到了辽东?
札萨克图呆呆看着魏良臣,从时间上算,这还不到两月呢。
“拿来吧。”魏良臣懒的想札萨克图想什么,伸手便跟他要东西。
“什么?”札萨克图又是一呆。
“你父子既是上京告状,自有状纸。”魏良臣一动不动盯着札萨克图。
“你怎么知道?…”
札萨克图后面想说的话被他自己给憋下去了,大伯那边都知道的事,明朝这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他看了眼萨汗,犹豫了下,从怀中将用牛皮包着的状纸小心翼翼取出,然后递到了魏良臣手中。
札萨克图清楚,自己现在就是想不给也是不可能的了。对方这架势,摆明就是冲他来的。
札萨克图的识趣让魏良臣颇是满意,从他手中接过牛皮包,打开现状纸并非用奴尔哈赤所创建州文字书写,而是以汉语书写。字迹很清秀,肯定不是舒尔哈齐写的,多半就是眼前的札萨克图所写。
舒尔哈齐这张状纸上历数了三十年间奴尔哈赤种种事,指出都是李成梁在背后指使,双方早有勾结,密谋攻打朝鲜自立。而他因为一心忠于明朝,不肯和其兄奴尔哈赤为李成梁卖命,这才被打压等等。
一字一句看过后,魏良臣见胡三炮正探着脑袋盯着他手中的状纸看,便将状纸递了过去。
先不管舒尔哈齐这状纸上有多少水份,是真还是假,这白纸黑字的东西总是不假的,多一个见证人更好。
哪知胡三炮却不接,而是尴尬的朝魏良臣摇了摇头,讪讪道:“这些字识得我,我却不识得他们。”
魏良臣牙酸,好歹也是千户守备,中高级军官,竟然不识字?
看来,大明朝的武官素质急待培养和提高啊。
不过看不懂也好,魏良臣不动声色将状纸收在自己怀中,然后吩咐田刚和李维将札萨克图和萨汗看押,带回京师。
萨汗身上有伤,李维特意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