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木屑斑驳的大门被少女轻轻推开了,一股下过雨的潮湿味道扑面而来。
视线扫进去,院子的地面上没有铺着砖石,只有凹凸不平的泥土,长满了绿色苔藓,疏于打理的样子,有一口石井安静的嵌在地面上,旁边放着一只木桶,里面盛满了一小半水,倒映着夜空中的一弯残月。
若不是少女说这是他们的家,不会有人认为这里住着人的。
老头望着院子,似是有些感伤,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拖家带口来到青丘城之后,凭着一手可以傲视所有修炼者的厨艺,在城主府谋了一份差事,后来还专门为城主大人做私房菜,深得城主的青睐,才得以在青丘城置办了这一处小小的宅子,给兄妹两人提供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可惜啊,却出了那么一档子事……
做错了么?
少女轻声说了一句:“爹,回家了,看哥哥了。”
老头点了点头,沉重说了一个字:“走!”
沿着院子里一条人踩出来的泥路,老头走一步,心里就沉一下,老人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若是女儿没有说谎,他这每一步走下去,虽说是离儿子又近了一步,实则是远离了一步,直到再也见不到了……
少女又将屋门推开了。
老头顿了顿脚步,咬牙迈过了门槛。
孟凡站在外面,看着水桶里的波光发呆。
少女瞧着孟凡,轻启红唇:“你也进来吧!外面凉。”
孟凡摇了摇头,生离死别最容易勾起人的伤心事,能不看还是别看了,他现在就恍然觉得自己走进了那个院落,看到阳光下的少女暖暖笑着,她说:“孟凡啊!别在外面站着,进来坐……”
那是小溪啊!
孟凡轻轻低下头了,缓缓闭上了如同倒映着月光的水面一样的眼眸。
少女也不再劝,轻轻掩上了门,一脸沉重的进了屋……
老头走进了屋子,里面黑灯瞎火的,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视线。
屋子里倒是很整洁,家具摆设都擦得干干净净的,这都是他亲手置办的,还有几盆绿植吨放在角落里,生机盎然,被照顾的不错的样子,有一盆还开出了他认不得的小花,姹紫嫣红。
然而,屋子靠墙的位置有一张床。
床上躺着一个脸色惨白如纸的少年,身上弥散着淡淡的死气,行将就木。
可即便是这样,还是可以看出那少年长得很是英俊,毕竟和少女是龙凤胎,两人的脸庞颇有几分相似,若是打扮一番,走到路上肯定能迷倒不少女孩子,是男人女相呢。
俗话有云:“乾坤颠倒掌权柄,男生女相帝皇命”。
但此时用在他身上,显然是有些不合适了。
少女轻轻走到床边,蹲下了身子,望着哥哥的脸,轻声道:“哥,爹回来了,你看看,爹真的回来了,这次没骗你,你张开眼睛看看吧……”
说着说着,少女的眼泪就从白皙的脸颊上滑落了下来。
少年听到少女的话,动了动眼皮,张开了一线,望向了老头,微微张了张嘴:“爹……”
老头一听,胸膛就剧烈起伏起来。
他走到床前,俯下身子,抬起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发,沙哑着嗓子道:“爹回来晚了……”
仅仅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哽咽难言了。
少年轻轻笑了笑:“还不晚,赶上送我了。”
老头将头埋在盖在少年的被褥上,瓮声瓮气道:“爹对不起你。”
少年望着老头乱糟糟的头发:“现在说这话已经晚了,等我走了,你记得对得住我妹妹,别再干那种傻事了,值得吗?若不是你……”
见少年还要说下去,少女轻声道:“哥。”
少年闭了嘴,气氛安静了下来。
过得片刻,老头抬起浑浊的泪眼,用力握住了少年的手,输入一缕真气进去,沉声怒喝道:“谁干的?”
少年体内如同一片经历了狂风暴雨的麦田,凌乱不堪了,五腹六脏没一处完整的,能撑到现在已经殊为不易了。
“爹。”少年艰难的抬起另一只手,学着老头摸他头发的样子,摸了摸老头的乱发,“以前时候,你在城主府做事,孩儿的那帮狐朋狗友们都高看我一眼,就连常家、长孙家、金家的那帮朱门子弟,都乐得叫我上桌喝酒,可自从你在城主府犯了事,孩儿的身份一天便不如一天……”
少年苦涩笑了笑:“你知道他们说我什么吗?说我是贼的种儿,我知道爹不会偷人东西的,尤其是城主府的东西,爹说过从小偷针,长大偷金,让我和妹妹引以为戒,爹岂会去做贼?可他们今天说,明天说,后天又说,我气不过,和他们争辩了几句,便遭到了痛打……”
少年目光凌厉了起来:“他们像打狗那样打我!”
少年语气含恨:“爹,你告诉我,你到底偷人家的东西了没?”
老头紧紧握着少年的手:“儿子,爹……爹没偷!”
老头又像一头压抑着愤怒的野兽,斩钉截铁的重复了一遍:“爹没偷!”
少年忽然笑了,脸上露出一抹宽慰笑容:“我就知道爹没偷,哈哈。”
少年的手在老头粗糙的手中软了下来,他看了看老头,又看了看少女,声若游丝的说道:“爹,妹妹,我走了,尸体直接烧掉,不用埋,骨灰洒到青丘城最宽最长的街上,我要看着害我的人……不得好死!”
屋子里响起了痛彻心扉的哭声。
孟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