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章 鹿长官“高升”
秦林并没有喜形于色,只是微微一笑,和那传旨中使拉手寒暄,一锭马蹄金已塞进对方手心。
中使手里有了沉甸甸的一大块,立马喜笑开怀,口中谀词如潮,把秦林捧到了九天之上,心头也暗赞这位长官不仅出手阔绰,气象还极为宏大
——这位中使在宫中不大得志,经常出来传旨,见过的官员也多了,接旨之后的悲欢离合早已司空见惯。
今次所传圣旨不仅开复原官,又勋官转实授,连升sān_jí一跃为锦衣堂上官,秦林从此鱼跃龙门风云千变,他年纪轻轻有此际遇居然仍能淡然处之,确实十分难得。
他哪里知道秦林前番还曾将同样的职位推辞不受呢!只不过那是张居正直接命兵部发下的部照、官凭,天下间少有人知罢了。
所以秦林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激动,完全淡然处之,只是由衷的感叹朝中有人好做官,信哉斯言。
秦林以革职留任之身赴杭州办事,为的是杭州开放海禁、五峰海商与漕帮合作的事宜,顺便打倒了拦路虎海鲨会和李嗣贤,他本人是过路官儿,功劳都是归于当地官员,严格深究起来,还要说他是擅离职守呢!
但是和王本固事件如出一辙,左都督掌锦衣卫刘守有再一次替他背书,事后说他奉了密札前往办案,官字两张口咋说咋都有,锦衣卫的密札本来就不对外公开,刘守有既然这么说了,谁还能反驳?
于是大部分的功劳就归到了秦林头上,连升sān_jí,一跃成为锦衣堂上官,也就是应有之义了。
秦林唯一没有猜中的,就是那个世袭锦衣卫总旗。他现在年未及弱冠,儿子连影儿都没有,赏个世袭总旗来做什么?
大明皇帝一高兴,就喜欢对臣僚赏赐恩荫世袭,最高到正三品指挥使为止,而世袭锦衣官乃是对功勋之臣的特赏,一个世袭锦衣总旗比普通卫所的世袭指挥佥事还要值钱,算是很了不起的恩赏。
“我连儿子都没有,所谓世袭恩荫,恐怕只是朝廷按例颁赐的吧!”秦林摸了摸鼻子,没把这当回事,心头反觉得有点儿好笑。
锦衣卫千户所的校尉弟兄们就完全不同了,在他们眼中秦长官简直就是一个传奇,官位芝麻开花节节高,连世袭恩荫都挣到了手,从今往后代代嫡子嫡孙只要踏入官场就从锦衣卫总旗起码,而普通校尉从力士做起,升校尉、升小旗,再到总旗,怕不要十年二十年的水磨工夫,那还得运气极好才行!
陆远志、韩飞廉几个亲信弟兄,更是把胸脯抬得高高的,自家长官这般了不起,他们也脸上生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长官飞黄腾达,他们也有奔头嘛。
唯独张尊尧和鹿耳翎两人,是张飞穿针——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巴张得老大,喉咙里沙哑得很,竟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两个人就像霜打了的茄子,萎靡不振。
千户是正五品,指挥佥事是正四品,似乎相差并不很大?
差得很离谱!
锦衣千户在地方权势再大,也是方面之员,在锦衣卫体系内部根本排不上号,没有资格进入锦衣卫衙门的白虎大堂,再加上恩荫承袭的锦衣官儿太多,京师之中号称百户不如狗、千户满街走,像张尊尧若不是仗着张鲸的权势外放了南京,在京师他算哪根葱?
而指挥佥事就是正儿八经的锦衣堂上官,入白虎大堂议事,得掌朝廷机要,有资格执掌南北镇抚司,以此为基础,对整个大明朝局都可以施加属于自己的一份影响力。
从千户到指挥佥事,是极重要也极难跨越的门槛,门外站着的,看堂上高谈阔论,唯有俯首听命而已;一旦踏入这道门槛,就与往日需要仰视的大人物并肩而立,掌握着那群门外汉的生杀黜涉,享受着他们或者崇拜敬仰、或者畏惧惊骇、或者谄媚讨好的目光。
秦林不仅开复原官,还一举跃过龙门,华丽转身为锦衣堂上官,深谙内情的张尊尧未免心惊胆颤,因为他知道这必须要在朝中有极其可怕的靠山才能办到,秦林和司礼监秉笔张诚交情很好,那么锦衣都督刘守有……
张尊尧不敢再想下去了,大滴大滴的冷汗从两鬓落下,沾湿了领口。
至于鹿耳翎就更不消说,早已面色如土,对他来说,锦衣卫指挥佥事简直就是九重天上的大人物,随便挥挥手就是雷霆万钧,叫他这种小人物粉身碎骨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呀!
所以鹿百户只能瑟缩着身子,暗暗挪动着往后退,同时心中默念:秦长官秦爷爷,千万别看见我,您老人家春风得意,把我这小人物当个屁给放了吧!
秦林似乎并不准备打击报复,他只是高高捧着圣旨,摆出副公忠体国的架势,高声道:“皇恩浩荡,不以本官年轻识浅而加以重任,本官感激涕零,今后唯有戮力王事,竭诚尽忠。本官不日就要赴京上任,望列位弟兄在南京仍秉承旧旨,执干戈以卫社稷,替大明朝诛戮奸邪!”
底下轰然叫好,陆远志最是秦林肚里的蛔虫,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率先跪下行了庭参:“属下锦衣总旗陆远志叩谢长官教训,永志不忘!”
众官校登时醒悟过来,轰的一下全部跪拜叩谢,别看秦林平时嘻嘻哈哈的,人家官衔摆在那儿呢,谁敢怠慢?
鹿耳翎是早跟着众官校一块跪了,张尊尧稍微犹豫了一会儿,锦衣卫堂下官见堂上官都要庭参叩见的,没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