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到,刚把书卷打开。高尧卿却跑了进来。
“小乙,肃宁县令在营外求见。”
肃宁县令?
玉尹一怔,忙站起身来。
肃宁县令在此前金兵南下时。不战而逃,已经被真定府总管,都统制王渊斩杀。
新任肃宁县令。也是方任命下来,据说只比玉尹早到三天。
本来,玉尹是打算天亮后再去拜会。
毕竟他驻扎肃宁寨,便少不得与当地官员有交集。哪怕太子亲军不受任何人所辖,这面子上的功夫也要做足。玉尹虽说高傲,但重生以来,却把那棱角磨去许多,人情世故更懂了不少。只是他没想到,没等他过去拜会,那肃宁县令居然来了。
从品阶上。玉尹官阶高于肃宁县令。
但是从地位上,肃宁县令却未必就逊色于他这个太子亲军都统制。
玉尹没有注意到,高尧卿表情有些古怪。
他连忙道:“既是县尊到来,快快有请……”
“小乙……”
“嗯?”
高尧卿吸了口凉气,吞吞吐吐道:“说起来。这位县尊是你我故旧,待会儿你可别生气。”
玉尹这才注意到高尧卿那古怪的表情,心中顿感诧异。
故旧?
玉尹实在是记不清楚,他在这肃宁有什么故旧。
“既然是故旧,我生劳什子气呢?
衙内,究竟是哪位故旧。却让你这般模样?”
“算了,人就在外面,待他进来,小乙便知。”
高尧卿是个衙内性子,虽说已改变许多,可是骨子里却无太多变化。有外人的时候,他会称呼玉尹郎君。可若在私下里,他还是习惯称呼玉尹小乙。而玉尹对此,也不太在意。随着身份地位的变化,昔日的好友越来越少,能有这么一个随性的朋友,玉尹自然非常欢喜。
当下他笑道:“衙内好神秘,人道是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
此人生一大喜事,直恁吞吞吐吐好不爽快。走走走,既是故旧,便迎去迎他则个。”
说话间,玉尹迈步便走到大帐门口。
帐帘一挑,他一边走一边笑道:“确是哪位好朋友当面……”
话音,戛然而止。
却见大帐外,站立一个青年。
看年纪大约在二十五六的样子,一身便装,鬓角已显出灰白色。
“李大郎?”
玉尹一眼认出眼前青年的身份,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而那青年,本是一派纠结模样,见玉尹出来,便拱手苦笑道:“小乙,却不想在此重逢。”
李逸风!
居然是李纲之子,李逸风。
想当初,李逸风曾因为大宋时代周刊的事情,暗地里坑了玉尹一回。后来因为躲不过良心谴责,便与李纲反目,独自一人到了河北,甚至连太学都中途放弃掉。
一晃,三载!
玉尹乍见李逸风时,竟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受。
想当初,他才重生过来,最先认识的人,便是李逸风和陈东。
如今陈东成为他的幕僚,而李逸风……
玉尹突然明白,为何高尧卿会是方才那副表情。
的确,当初李逸风害得他差点坐了大牢。不过说句心里话,玉尹虽然恼怒,却并不记恨。李逸风李纲所为,并非为私利,也是出于公心。说实话,当初那大宋时代周刊的确不适合掌握在他手里。若不是后来转给赵谌,也许早就被封了门户。
三年时间,足以让玉尹忘记当年的不快。
在短暂的诧异过后,玉尹旋即露出欣喜之色,快步上前,一把便握住了李逸风的手臂。
“大郎,别来无恙。”
一句‘别来无恙’,也把过往的种种不快,都变作了过往云烟。
李逸风看上去,可是比当初在开封时,衰老了很多。
那鬓角的白发更说明,在过去的这段岁月中,他是何等的辛苦。
见玉尹脸上那灿烂笑容。李逸风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小乙却比当年,更添了几分英武。”
两人说罢,相视一笑。
人常说,相逢一笑泯恩仇,想来便是这般样子。
玉尹万万想不到。能够在这么一个人地生疏的地方,遇到昔日好友,心里更是快活。
“我道衙内直恁吞吞吐吐。原来是这般。
三郎你也忒小看了自家,当年不管发生甚事,虽不是各为其主。却都是为了公益。
来来来,却怠慢了大郎。
若早知道是大郎在这边,我又何必一路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李逸风也笑了,“说来也是缘分,若非这肃宁出缺,自家也不会来此就任。
不过,我虽在这边,却久闻小乙在开封壮举。郭桥镇大捷,朝阳门血战以及陈桥镇死战。可谓是壮我大宋威风。真定虽距离开封千里之遥,可小乙之名却人尽皆知。”
高尧卿忍不住道:“你二人真个呱噪,客气个甚,且进账了再说。”
“衙内,你这泼赖性子。却是一点没变。”
李逸风说罢,哈哈大笑。
玉尹也笑着点头,拉着李逸风走进大帐之中。
高泽民颇有眼色,见此情况便去准备酒菜。
他年纪虽小,却颇为机灵。原本玉尹并不想带他过来,可架不住燕奴等人的劝说。只能将他带来肃宁。
“听说少阳而今已做了小乙幕僚,怎地不见他人影?”
三人入座,李逸风便好奇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