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郑派来的使臣是一个看起来已到知天命之年的內侍。
门房没得到命令不敢让他进府,老內侍就笑呵呵地等在外面,见着方离也不摆架子,反倒恭敬地弯下腰,满是沟壑的脸上写满恭敬:“小人见过唐公。”
方离大大方方地受了这礼,丝毫不掩饰不耐烦:“这位公公,天子有何旨意给寡人呐?”
“天子有旨,除夕之后按祖制,陛下会带领在洛的诸侯一起去郊外祭天。”老內侍唯唯诺诺地递上帛书,“陛下怕唐公忘了,特地让小人来提醒。”
“寡人知道了,你下去吧。”方离挥挥手,看那老內侍冻得有些瑟缩的样子,又让门房给了他一块金饼,內侍接过金饼,千恩万谢地退下了。
春秋时的春节和现代的春节大不相同,其中为数不多的共同点就是休沐。
应付完除夕后的祭祀,各国又安稳无事地度过了寒冬的两个月,三月初,万物复苏的季节,大战的乌云又重新笼罩在春秋大陆的上空。
甘城大营的常备兵已经初见成效,高顺的陷阵营重新扩张到五千规模,同时训练有先登死士两万人,暂时也分属高顺麾下,由孙策和华雄分别带领。
踏白军三百人已经训练完成,以典韦为主将,方离直辖。
与此同时,芈月的临盆期也马上就要到了,整个唐公府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偶感风寒的由偿还是不见踪影,方离一边担心芈月的身体,一边冷眼看着赵高忙上忙下,决定等芈月顺利生产过后好好敲打敲打。
若由偿真的只是身体不济,方离也乐得给赵高一次机会,如果是还有些什么别的念头,一条小內侍的人命而已,根本不会引起任何波动。
这日,方离刚从甘城大营回来,就听说丞相荀彧和礼部尚书宫之奇已经在大堂中等候多时了。
刚走进去,果然看见荀彧和宫之奇在大堂中朝自己行礼,看样子确实等了不少时间。
方离示意两人不必多礼,又着人看茶后才坐下问道:“如此着急找寡人,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回禀主公,臣确有急事。”宫之奇跪坐在方离左前方,拱手道,“赵国使者昨日已经到了洛阳,说是赵公欲邀请主公相王。”
“赵雍要邀请寡人相王?”方离一口热茶差点喷出来,“在这个时候?他脑子出什么问题了?”
楚国虽然称王了,但那是因为熊侣有那个本事,他赵雍也想称王,就不怕惹怒齐国?
“主公明鉴,臣以为赵公所说的称王,不过是个幌子。”荀彧抚摸着下颚乌黑浓密的长须,淡然笑道,“赵公真正的意思,应该只是想试探试探。”
方离放下茶杯若有所思:“试探寡人对赵国是否有意吗?那他赵雍也未免太多疑了。”
“是试探主公的野心到了何种地步。”荀彧摇摇头,将随身携带的地图在三人面前摊开,“主公请看,三家分晋之后,我大唐现有人口四百三十余万,带甲三十万,而赵国人口虽已扩张到六百余万。但晋国毕万在前线死战,廉颇俘虏的晋军不过五万余人,国内能动用的兵力不会超过四十万。”
“所以赵雍就对寡人起了疑?”方离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突然猛地砸在大梁城上,“文若的意思寡人明白了,此前唐国弱,要仰赵楚鼻息过活,直到三家攻晋为止,赵雍恐怕都还在想让赵国吃肉,寡人喝点稀粥就行。”
宫之奇也点点头:“臣以为,无论赵公是否是试探亦或真心,主公目前都不可称王啊。”
“那当然,寡人还没糊涂到那种地步。”方离不屑地撇撇嘴,“秦国虎狼之名震慑天下尚且不敢称王,齐国乃当世第一强国,姜小白也未曾称王,寡人为何要去做天下的靶子?没看熊侣称王后盟国立刻少了大半么。”
荀彧和宫之奇相视而笑,都是点头:“主公英明,臣等就放心了。”
方离笑笑,知道之前函谷之围后,大唐上下都有些担心他再次得意忘形做出什么冲动之事,因此常常劝谏,方离对此也很欣慰。
不过...
“二位先生行迹如此匆忙,想必不只是为了赵雍的使者吧?”方离将杯中热茶一口饮尽,舒服地叹息一声,“还有何事,一并说了吧。”
两人沉默半晌,荀彧突然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还是臣来说吧,韩公来信,说是恭喜主公喜得贵子,韩国使团一月后到洛,并带来了丰盛的满月礼。”
韩国?
方离一愣,随即怒上心头:“他韩武还好意思遣使来唐?居然还把主意打到了夫人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唐国和韩国的恩怨由来已久,唐国还是个建立在虞国之上的小嫩苗时,韩国曾遣使表示愿与方离结为友好盟国,双方互派使团常驻,方离还给了韩非唐国的官职以表友善。
但后来唐国屡经磨难,也曾多次派遣使者往韩国求援,韩武偏偏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直接推脱说韩国无兵。
最早韩非还能率私兵帮助方离,算是韩唐之间最后一块遮羞布,但后来韩非被韩武禁足,并且在平陆之围时扯出荥阳的韩国使团后,两国关系就此降到了冰点。
对这个见利忘义的墙头草,方离早就是满肚子火,可苦于找不着机会收拾。
“寡人还没找他麻烦,他竟然倒先来找寡人了?!”方离怒极反笑,“现在知道要报唐国大腿?晚了!”
“还有一事,主公知道后肯定会哭笑不得。”宫之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