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颀长的身影踱步而来,其中一人身着一套墨蓝色长衫,剑眉星目,神采英拔,整齐的发髻套在白玉发冠中,干脆利落,衬托得他器宇轩昂。另一人则一头银发,随性地披散着,发上暗紫色的饰品有些神秘,锦衣狐裘,高贵不凡,惊为天人。围观的姑娘们恍若着了魔,这是洪荒四俊第一次聚拢,着实是一道不俗的风景线。
众人围住魔君,杀气腾腾。对峙良久,银发男子先开口了,“君溯,我不会和他们一起针对你,也定不会帮你,今日若战,你可知道后果?”
魔君悠然抬眸,带着轻蔑的笑,“樊羿,你既直呼我名讳,我便也不唤你素玦阁主了。让你几分薄面吧,本座与他们二人的仇,今日先不算了,告辞……”说罢拂袖而起,乘烛九阴而去。宋承甯睨了众人一眼,坐上穷奇,跟了上去,带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叶止硕搭上白非溟的肩,撇了撇嘴,颇有些失望,“喂!我说,就这么放他走了?”白非溟白了他一眼,拍掉他的手,“别以为我不知道,君溯是你招来的,刚得了唤眠笛,想试试威力吧?”叶止硕沉默了一会,猛地一拍手,眉飞色舞,“说起来薰花楼来了新的姑娘,我得去看看了。”说完便飞一样离开了。白非溟闭上眼,深呼吸一口,平静下来后,转身问候站在一旁的两个人。
他们虽并称于世,实则不熟,剑眉星目的男子唤作夜折,北嚣墨玖阁主,北嚣之地无石,其阳多碧,其阴多玉,涔水出处,东流注于邛泽。银发男子则是泾谷素玦阁主樊羿,泾谷在西,盛产白金白玉,前有一片名为申首的山岭,不生草木,冬夏有雪。他们此番来这,不过是借着婚事的幌子,暗中调查六灵珮的下落。
本该合力同心的四派,也没能逃过世事变迁,明争暗斗愈发厉害,终是各求所需,各奔前程罢了。
遣散了所有围观的人,安顿好诸位宾客,这场婚事便也作罢。依白非溟所说,本就是碍于宋承甯的背景,为了摆脱她而演的一出戏,既然看戏的人离开了,那这场戏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斟酒独酌的宋承朝,在宴席不欢而散之时,嘴角晕开一抹诡异的笑……
是夜,白府后山。
清雅的月光静静洒下来,朦朦胧胧,亦真亦幻。白非溟半倚着朱雀出神,手中握着一枝分明不属于这个时节的梨花,月光淡淡笼罩在他的身边,多了几分不真切。钟浅落在他身旁坐下,朱雀低下头来,友好地凑近她,她便温柔地抚了抚。
沉默许久,钟浅落终究还是开了口,“我们……算了,反正明天,我就要离开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他淡淡应了一声嗯,目光始终没离开手中的梨花。
钟浅落想问问梨花的事,可转念一想,现在问什么都不合时宜,今晚过后,她没有任何理由要留下来。
良久,他递过来一个小瓷瓶,“这些药,能解干净你体内所有的毒……日后要自己小心了。”
“嗯……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钟浅落枕着朱雀,呆呆地看着月亮,那一轮明月,再过几天,便能圆满了吧。
“其实……我骗了你。”白非溟的声音依旧温暖,只是多了些哽咽,“骗宋承甯是其一,我想要的……其实是六灵珮。”
她的心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可她还是努力地露出一个笑容来,不能再像他们初见时那样丢面子了,“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说实话,我不知道……”他垂下头,低声回答。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从记事起,他就远离了自己的家乡南禺,千里迢迢来到乐野,就是为了完成母亲遗愿,找到六灵珮。这些年来所受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唯一一次离开乐野,就是去云梦玩,就遇上了同样年少无知的她。再次见面,她只身一人拿走了自己多年以来都触摸不到的六灵珮,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她的身上有星石,那是多少人做梦都想要的东西,他也不例外。其实他清楚一片漆黑的大殿中发生了什么,索性便将计就计,任由锋利的刀在她身上划开一个口子,利用解药作为交换,和她成亲。直到听见肃羽脱口而出的“心脏”二字,一切计划都成了空,始终,还是下不了手啊。
“无妨,给你便可,就当还你救命之恩……”她冷冷说道,毫不犹豫地抬手一挥,光芒一闪,那块晶莹无暇的白玉就直直落入他的手中。
她从容起身,微微侧过头,清浅一笑,“阁主,再会……”
他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远去,渐渐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手里的白玉泛着如明月般皎洁的光芒,冰冷刺骨,没有温度。
“傻姑娘……你还不知道吧,明天天一亮,你就见不到藉风和肃羽了,就只剩你和妹妹了啊……为什么要把最后的依赖都留给我呢?”
梨花的香味慢慢淡去,有夜风微起,吹散了天上的浮云,明月皎皎,一片宁静,临近中元节的夜晚,仿佛有些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