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之畔,阴阳总坛
密闭的房间里,热浪席卷。
叮叮当当的金铁相击声不绝于耳。
透过被烧灼得扭曲的空气,能够看到一个赤裸着上半身,浑身肌肉坟起的壮硕铁匠正在奋力挥动铁锤,不断锤打着漆黑的铁块。
他是干将,楚国最有名的铸剑师之一,仅次于锻造出五神剑的神匠欧冶子。
火炉里燃烧着的是以首山之炭燃起的烈焰,能焚金煮铁,落水不熄,等闲铸剑师连使用这种火焰铸剑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根本扛不住这种虽然内敛,但仍旧极为恐怖的温度。
被锻打的铁块通体漆黑,浑然一体,虽然看似普通,却是太古遗留下来的至宝,据说是来自星辰彼岸的陨铁,连神灵都难以将其铸造成武器。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铁砧渐渐凹陷,铁锤也已变形。
这块铁块仍旧岿然不动。
咔嚓一声,铁锤木柄戛然而断。
干将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手中断裂的木柄。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千锤百炼都无法将这陨铁熔化,那这世间究竟还有谁能做到以其铸兵?欧冶子?他那副老骨头绝无可能做到!”
他的每一锤,都更甚普通铸剑师十倍。
千锤百炼,几如万锤千炼。
然而,三个日夜的不眠不休,这块陨铁却连颜色都没有变,丢到“五牲之溺”,“五牲之脂”里淬火,再行敲击,一顿噼里啪啦猛砸之后,居然连丝毫裂痕都没出现。
宛如一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
“难道真的只有......”他抬起头,凝视着掌心的纹路,东皇太一轻他来铸剑,给了他这块太古精铁,自然也告诉了他如何融化它的奥秘。
那就是以人殉剑!
欧冶子所铸神剑之所以凌驾于他,就是因为他的剑中有灵,而他干将所铸之剑,徒有其表,而无剑魂,所以才会在比试中,被其所铸纯钧之剑干脆利落斩成两截。
但若......将人的灵魂注入其中的话......
他猛然惊醒,神情中流露出挣扎。
这是邪道。
若是走了这样的路子,就是能赢欧冶子,那么他就真的甘心了吗?
他攥紧了拳头。
可是他真的不甘心啊,难道他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一个战胜欧冶子的机会,就此从眼前溜走吗?
要知道,欧冶子已然是一天比一天衰落,他虽然仍是春秋鼎盛的年纪,但欧冶子会乖乖活到他成长到铸就能萌生剑魂的神剑时,才死吗?
他的妻子,穿着红裙的楚国女子莫邪端来盛着饭食的木盘,面色苍白,柔声道:“郎君先用膳吧。”
干将失魂落魄地坐在炉火旁,拿起木勺,舀着碗中热羹大口吞咽着。
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起。
“你怎么了?”干将诧异道。
莫邪轻笑着掩去了手心的血渍,盈盈一笑:“妾身偶感风寒,待会自己抓些草药喝了就是了。”
干将点了点头,并未多疑,有些食不知味地放下碗筷。
如今,他的进食更像是为了支撑自己强健的身躯再度挥动起铁锤,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铸剑之上,以往,他继承自己父亲的铸剑师一职,纯粹是为了一家谋生,为了妻子跟着自己,能够过上好日子。
但是现在,他已经忘记了初衷。
莫邪走出门,神情哀伤。
直到最后,干将也没能发现,莫邪的脸色比起一个月前,已然苍白了太多太多。
她对着太阳,轻轻昂起头,遮住刺眼的光芒,随即对着世间万物微笑,那个不知名的男人,告诉了自己,干将要想铸就神剑,所必需的途经。
“就让妾身以这副残躯来成全郎君你的梦想吧。”
她微笑着,神情哀伤。
“只是,真的很舍不得你啊,干将。”
......
北地
这里叫墨脱,曾经是一座很繁华的北夷城市。
这里的断壁残垣仿佛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地甩在了那些认为曾经的北夷人不过是茹毛饮血,与qín_shòu无疑的北地蛮夷的汉人脸上。
这其中也包括李白,他们现在就睡在一栋北夷塔楼的顶部。
这座纯粹由石头堆砌而成的建筑绝大部分已经埋葬在了积雪中,最上面这一角还是李白在挖坑时给挖出来的,单只塔尖的花纹,就足够繁复精巧。
有了真正安居的住所,他们生起了火。
黑夜渐渐降临,外面仍旧是狂暴的风吼声,打着呼哨,一遍遍回荡着,忽高忽弱,如泣如诉。
李白现在很确信,长生天的确存在过。
当初来到王者大陆的超智慧体并非一两人,三四人。
或许有十个。
或许更多。
而作为时不时还会显灵的北夷文明的引导者,长生天自然也算作其一,不过就是不知道他们,在当初分别隶属于哪个阵营?它是否会像女娲那样,在某个时间段,重返人间。
远方突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兽吼声,有魔种在搏杀。
李白提起天河剑,轻笑道:“你稍等会,今天咱们也吃顿热乎饭。”
“小心些。”迪妮莎嘱咐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看着火就成。”
身经百战,自小从死人堆里厮杀出来的她自然是不怕死的,用拉花娜常说的那句话来说就是:乃子掉了不过碗大的疤,但她怕李白死。
所以她很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