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崔小眠便早早地起床了。桃花城的清晨总有层淡淡的薄雾,院子里的牵牛花已经盛开,花瓣上滚动着清澈的露珠,这种花只在早晨开放,到了中午便就打蔫了,这还是以前的房主种的,崔小眠正琢磨着改种蔷薇和金银花,时时看花开。
大牛和小丫起得比她还早,正在院子里猫着腰劈柴,看到崔小眠,大牛连忙直起腰憨憨地说:“小掌柜早上好。”
崔小眠一听就知道这是他妹子教给他的,这傻小子除了干活就知道吃。
“大掌柜还在睡啊?”
不到日上三竿,贺远就不会起床,那家伙绝对不像个江湖人,毛病忒多,吃好的喝好的住好的,又懒又馋又洁癖,乱花钱充大方外加购物狂,总之,这人满身糟点。
大牛眨巴着一双牛眼,直愣愣的说道:“昨晚大掌柜没和俺一起睡觉。”
“什么?他昨晚不在?”
“是吧,俺一睁眼大掌柜就不在了,俺还寻思着他八成是嫌俺打呼噜,去抱着小掌柜一起睡了呢。”
崔小眠没心思纠正大牛的用词不当,她用最快的速度将桃花城内所有的大户人家排除了一遍,十有八九贺远的手头又紧了。
三个月前在小叶寺,贺远只留了二百两傍身,余下两千八百两都交给了崔小眠,崔小眠老实不客气全都收下。
到了桃花城买房买家具开铺子,也不过用去一百多两,以贺远花钱的大手大脚,他手头的区区二百两应该早就花完了,可他也没找崔小眠要过钱,前几天才花了一百两买回一只黑拉巴几的丑八哥,又给乌金换了一副上好鞍子,崔小眠识货,一眼便知那套马鞍子最少也值二三百两。
崔小眠心里清楚着呢,贺远肯定又出去做没本买卖了,以前他做什么都会带上崔小眠,现在不但不带上她,索性只字不提。
现在最火的头号通辑犯是jiān_shā了宰相女儿的采|花大盗粉家雀,捉拿快刀小阎罗的告示早就换下了,可是海捕公文还没有过期,贺远这个时候做案子纯属找死呢。
江湖上只知道快刀小阎罗,可是没人知道贺远是谁,更不知道桃花城里的贺老板就是全国通辑的飞天大盗,除了崔小眠,谁也不知道这个秘密。
崔小眠晃晃小光头,抖抖身上的新衫子,打开大门就准备出去。
门一开,贺远就站在门外,正准备进来呢。
“这么早你去哪儿?”
“去衙门告密啊,与其让捕快抓住你,还不如让我去举报拿赏银,肥水不流外人田。”
崔小眠的声音越说越大,贺远连忙捂住她的嘴。
小丫听到动静跑过来,却看到大掌柜捂着小掌柜的嘴,一脸的慈爱:“好徒儿,师父知道你牙疼,特意买了鸡粥,你乖乖听话,进屋让师父喂给你喝啊。”
小丫感动得一塌糊涂,鼻涕眼泪一起流,这大掌柜对小掌柜,比亲爹都要亲。
在大牛和小丫羡慕的眼光中,贺远把崔小眠抱进了屋,一进屋,他就把门关上,瞬间变成大灰狼。
“崔小眠,你又抽哪门子疯?”
崔小眠揉揉那被贺远捂得生疼的小脸蛋,噗的一口,吐出一颗小门牙儿。
“你把我的牙都打掉了!”
贺远愣了一下,马上反驳:“是你换牙了。”
换牙?多么遥远的回忆啊,她竟然换牙了!
对着镜子把一嘴的小牙儿挨个的摸了一个遍,崔小眠确定她真的是换牙了。
“你又去哪儿溜门撬锁啦?”
“我才没那么笨,牢狱饭又不好吃。”
“那你整晚去哪儿了?”
“你还问,你让那只大笨牛占了我的屋,我只好睡到客栈了。”
“什么?你出去花钱睡了一晚。”
崔小眠心疼得像刀割,你可以睡客厅,睡院子,再不成也可以来我屋里打地铺啊,白白让开客栈的赚银子,真是个败家仔。
“你没去做买卖,那你身上的钱打哪儿来的,莫非你去卖菊花了?”
贺远冷笑又冷笑,我就猜到你这小鬼头又盯上我的钱了。
“张花娘和于老六差我的尾款到期了,我自是有钱花。”
崔小眠踮起脚尖看到他的眼睛里,嗯,不像是在说谎,就当他说的是真的吧。
盗贼和收赃人之间都有协定,一旦收赃人手头周转不开,便会先以飞票交兑,所谓飞票就是远期支票,到了飞票上注明的日期,可在指定银号的各分号提取银两。
这件事说的简单,可实际上并不简单,只有信誊好的收赃人才有资格使用飞票,而张花娘和于老六便是江湖上响当当的金字招牌,信誊好童叟无欺。
很快,崔小眠就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小孩子换牙和女人来大姨妈一样,是令人无比烦燥又无比无奈的事,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假小孩。
贺远难得没有出去喝“花酒”,打发小丫到街头醉仙楼买来四道菜:红烧排骨、粉蒸排骨、清炖排骨和生炒排骨。
贺远是这样说的:小时候家里养的小花狗换牙的时候最喜欢啃骨头。
崔小眠恶狠狠地看一眼贺远,夹起一块排骨恶狠狠的啃下去!
啃排骨的结果是——
崔小眠又少了一颗门牙!
失出来的话都带着风声,所以她索性紧闭双唇,不说话了。
看到崔小眠终于退居二线,贺远精神百倍,他可没有告诉崔小眠,之所以不去喝“花酒”,是不想再看到冯老头那张皱得像桃核一样的脸。
“小丫,大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