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七月末,京城里的七月已经酷热难奈,太阳像个大火球,烤得地面都干裂了。越往南走,反而没有这么燥热,大成的南方地区一年四季温差不大,秋冬并不寒冷,春夏也并不甚炎热。
崔小眠骑在马背上,看一眼与她并驾而行的一两银,道:“大叔,我们走的这条路不动吧,这似是在绕远啊。”
这一路上,一两银常常趁着崔小眠不注意便兜圈子,崔小眠知道他是不想让她去边境冒险,便想尽办法把她带到别的路上。
“你不是路痴吗?”一两银并没有记错,在五夷时崔小眠常常迷路,出了白草寨若是没有人领着,她根本找不回来。
“你才是路痴,你们全家都是路痴!”
崔小眠的确是路痴,只是她出门前,将由京城通往边境的路线图劳记于胸,这才没让一两银当傻子蒙骗过去。
“小眠子,你还是不要去了,你想去哪里我都能送你去,唯独这里不行,你若能找到师父,怕是你们也回不来了,如若找不到,你一个人留在番邦如何生活?”
“大叔,你为何这样说,莫非你知道什么没有告诉我?”
“小眠子,我早就说过,你别总叫我大叔,我只比你师父年长三岁而已,我姓陈,名叫陈龙吟。”
“可你就是大叔啊,要不我叫你陈大叔?”
“......随你叫吧。”
崔小眠:“陈大叔,陈大叔,你如果肯回答我三个问题,我便叫你陈大哥。”
一两银:“最多只回答一个。”
崔小眠:“那两个?”
一两银:“成交!”
崔小眠想了想,问道:“第一个问题,我师父还活着吗?”
一两银回答得非常爽快:“我也不知道。”
额,就不该问他这个,白白浪费一次提问机会。
“第二个问题,你说即使找到他也回不来了,那是不是有人不想让他回来,才设计陷害他呢?”
“对!”
一两银这个人是多重问谍,既是宁王的人又是皇帝的人,但贺远和崔小眠都怀疑他或许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身份,就连五皇子邱岱遥也是通过一两银才知道花药托他寻找的人就是贺亲王徒儿的事。[.千千听书]崔小眠是贺亲王徒弟这并不是秘密,可这件事奇怪之处就在于邱岱遥为何去向一两银打听呢?
他对自己的工作一向只字不提,能说出这个“对”字已是他的极限,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已经证实了崔小眠的推测——
贺远果真是被人陷害了!
妈蛋!邱岱迥你玛比!
贺远再人渣也不致于被你冠上通番卖国的罪名在阿萨弄死,你对亲兄弟做出这种事,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崔小眠和一两银又走了几日,终于到了与阿萨交界的流沙镇。
这里之所以叫做流沙镇,则是因为镇外一望无际都是黄沙,大成和周围的十个小国地理气候都很怪异,同崔小眠前世学过的那些关于地理方面的知识完全不同,沿着这片黄沙一路向西,地势越来越高,进入平田境内便就是高原了。
阿萨与平田的地形则是半包围的结构,向东正好将平田与大成隔开。而阿萨也只有与大成接壤的几百里是沙漠地带,其他地域则全是平原。
那一日,一两银带着崔小眠来到流沙镇里唯一一家饭馆吃了一顿丰盛的饭菜点了一桌子的菜。一路之上两人都是风餐露宿,还是第一次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流沙镇小得可怜,比起崔小眠住过两年的巴掌镇也不相上下,这里不但小而且还很穷。阿萨和大成并不通商,除了偶尔有平田的商人路经此处以外,这镇上想赚点外地人的钱太难了。
这家饭馆就是流沙镇上唯一的大酒楼了,也不过几张桌子,但却不只是他们一桌客人。
临窗的桌子上便坐了一位客人,穿着打扮像是大成人,但样貌却是高鼻蓝目,头发也是卷曲的,一看就是个老外。
流沙镇果然是穷,就连老外也穷得可怜,这人下馆子竟然只要了一碗面汤,一碗煮得像泥汤子一样的面,他却吃得很细心也很香甜。
崔小眠在大成生活了十多年,除了野玫瑰那个混血儿以外,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外国人,当日打劫平田使团是贺远动手的,她只负责放风接应,所以也没有看到过那些人长得什么模样。
一两银并没像崔小眠那样盯着别人看,他难得这般热情,给崔小眠一个劲布菜。这里也做不出好菜,不过就是些卤肉青菜之类。或许是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顿饭,对吃一向讲究的崔小眠反而吃得很香甜。
由于职业的原因,一两银的话一向都很少,在五夷时也是如此。可今天他却说了很多,将阿萨和平田的风土人情向崔小眠讲解,又反复叮嘱,他是不放心崔小眠小小年纪就到异国他乡找师父。
“小眠子,我是朝廷命官,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跨过边境的,因此只能将你送至此处,我已经安排妥当,明日一早便有人带你过去。”
“你把我的那枚腰牌还给我,不论在阿萨还是平田,这枚腰牌都能让人把你当成奸细。”
“这枚戒指你戴上,如果你不能回到大成,那就去找一个叫多吉的人,看到这枚戒指他一定会帮你,可惜我并不知道他的下落。”
不过一两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却是“小眠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已经来到这里,崔小眠当然不会回头。其实她骨子里并不是视死如归一意孤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