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亥时,皇后的这位贴身宫女却忽然出现在这里,那定是有重要的事。
亦宁姑娘面无表情,那个神态和当日的欧阳嬷嬷很是相像,皇后身边的人,当然要傲娇,这才配得上她的主子。
这位叫亦宁的宫女冷冷地扫视众人,然后慢慢说道:“刘厨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她虽然只是宫女,但皇后的威风早已学得十足。崔小眠暗暗慨叹,自己明明也是张质地优良的上好白宣纸,可惜跟着贺远长大,除了当贼就还是当贼了。
刘厨就是那个瘦厨子,偌大的厨房刹时只留下他和这位亦宁姑娘。
“今夜万岁忽然传旨,贺亲王府明日传早膳,这事儿你们想来也都听说了吧。”
“是,是,咱们都知道了。”
“嗯,知道就好,贺王府的人是在御膳房的西小灶,刘大厨,你不是和御膳房的张管事是同门师兄弟吗?那接下来你就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刘厨闻言连忙点头:“亦宁姑娘请转告皇后娘娘,小的明白。”
“嗯,你明白就好,皇后娘娘说了,你兄弟的官司她老人家已经嘱咐了宁亲王,能了则了。”
听了这句话,刘厨连忙跪下叩头:“小的请皇后娘娘放心,小的定有法子摆布了这事儿。”
“嗯,那就别闲着了,该干嘛就干嘛吧。”
见亦宁姑娘转身离去,贺远这才碰碰崔小眠,然后指指自己的嘴,他启动双唇,无声地问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崔小眠能一眼认出亦宁姑娘,贺远更是早就认出来了,这么晚了,皇后的近身宫女出现在这里,内中肯定是有蹊跷。
崔小眠拿起他的手,用手指在他的掌心里写道:“皇后让人去算计咱们。”
贺远冰雪聪明,又熟悉宫斗伎俩,崔小眠只说了九个字,他便了然于胸,脸上顿时罩上一层寒霜。
小时候,他一心盼着母后能够多看他一眼,哪怕是打他骂他都行,可是他这位尊贵的母后却连多看一眼都要吝啬给他。三哥和五哥都是请了师傅在宫里习武,唯有他小小年纪便被送出宫去,他刚刚来到学武功的那个小山村,就发生了投毒事件,若非江嬷嬷机警,把他吃用的一茶一食全都用银牌子试过,他这条小命早就没了。那时的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母亲,他盼着早日回宫,回到宫里就不会再有人害他。
母后,母后,所有的皇子公主都要尊称您为母后,可您最想害死的恐怕只有我一个吧,因为所有庶出皇子中,唯有我一人被算在您的名下,皇家玉碟上写得清清楚楚,皇六子岱远,生母为嫡皇后程氏。
或许昔年皇后曾与悦妃娘娘争宠,因而当皇帝将悦妃所生孩儿计入她的名下,给了嫡后所出的这个贵不可言的身份,皇后终于忍无可忍,但又不能明确拒绝,随着英宗对六子的喜爱,皇后对他的积怨也就越来越深,从刚开始的嫌弃逐渐变成恐惧,恐惧这个“狐媚子”所生的孽子会抢走她的亲生儿子的一切。
母后,我自幼都当你是生身母亲,直到如今,我仍然希望你是我的生母,但您令我寒心了。
贺远没有说话,但他的手却已冰冷,就像他的心一样,冰冰凉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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