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酒的蒸馏提纯技术还不完善,再醇厚的酒浆都是浑浊不堪。
从酒浆的色泽根本看不出好坏。
酒水入口,荀攸只觉得又酸又涩,没忍“噗”的喷了出来。
再看吕布,酒入口后,他喉结一动,整口咽了下去。
饮了酒,他还咂巴了两下嘴,像是意犹未尽。
荀攸把酒喷了出来,吕布诧异的看向他:“荀公是否觉得酒难入口?”
“又酸又涩,温候平日就饮这个?”荀攸皱着眉头问道。
“有这个就不错。”吕布嘿嘿一笑:“即使这样的劣酒,如果不是荀公来了,我也不舍得取出来。”
“早知温候过的清苦,我就带些美酒过来。”荀攸说道:“即使再劣质的酒,也强过这些。”
“荀公要是有心,带些粮食才好。”吕布说道:“徐州军民食不果腹,我却能有美酒品尝,岂不是太不懂得百姓疾苦?”
“可这也不像是酒,倒像是醋。”荀攸舔着嘴唇,皱眉说道。
“哪里会是醋,只不过酿的有些酸罢了。”吕布脸上浮起像是很尴尬的表情。
荀攸一阵无语。
吕布用来招待他的酒哪里是有些酸,简直就是酸到难以入口好不好?
“温候过的还真是清苦。”荀攸说道:“回头我让人送几袋粮食和几坛美酒过来。”
“谢过荀公。”吕布道谢后看向陈宫:“等到荀公送来美酒、粮食,公台分一分,美酒给将军们尝一尝,粮食则分派下去给将士们吃。”
“我送给温候的东西,温候怎么转手就给赠了出去?”吕布那点心思荀攸怎么看不出来,他假装诧异的问道。
“将军们很难喝到酒。”吕布回道:“既然有美酒,当然得让他们尝尝。徐州缺粮,几袋粮食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当然要分派下去给将士们。”
“温候还真是体恤属下。”荀攸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他当然不相信徐州缺粮到了这种境地。
没有多余的粮食酿酒他信。
要说将士们没有口粮,他还真不信!
早先曹操调拨的那些或许真的吃完。
可如今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即使再缺粮食,也不可能养不活徐州军民。
他心里顿时有了个年头,吕布是在哭穷!
唯有哭穷,他才有各种借口不出兵淮南。
“如果曹公调拨来了粮食,温候会不会出兵?”荀攸问道。
“当然会!”吕布当即说道:“只要粮食足够,我即刻出兵讨伐淮南!”
“我先告辞!”荀攸站起来:“徐州的困境我会如实向曹公禀报,粮食应该用不多久就会送来!”
吕布也赶紧站起来:“荀公才到,怎么说走就走?住几天再走不迟!”
“事有缓急,讨伐淮南是眼下的重中之重。”荀攸回道:“等温候攻破淮南,我再来小住不迟。”
荀攸执意要走,吕布和陈宫只好把他送到官府门口。
目送他离去,陈宫说道:“看来温候这回是拖不住了。”
吕布撇撇嘴:“荀公达还真是个人物,他是看出我在拖延,宁愿尽快返回许都请曹操再发粮草,也不肯给我喘息的机会。”
“温候真打算去打淮南?”陈宫又问。
“曹操急着攻打淮南,这回送来的粮草不会太少。”吕布回道:“如果我再推三阻四,就怕麻烦会惹到徐州头上。”
荀攸才到彭城,连一晚上也没有住,当天就选择返回许都。
彭城离许都不是很远。
一路快马加鞭,不过三五天他就回到许都。
听说荀攸去而复返,曹操十分诧异。
没有在前厅接见,他让人把荀攸请到了书房。
书房里只有曹操和荀攸俩人。
“算起日程,公达应该才到彭城,怎么又回来了?”曹操满心疑惑。
“到了彭城当天我就回来,所以曹公觉得来回的快了。”荀攸回道。
“吕奉先不肯出兵?”曹操脸色陡然难看。
“他倒没说不肯。”荀攸回道:“只是各种诉苦,说是摆酒宴请我,桌上不过几盘水煮野菜。尤其是酒……”
荀攸笑着摇头,曹操追问:“酒怎么了?”
“又酸又涩,除了隐约有些酒味,我实在不敢说那是酒。”
“吕奉先有没有喝?”曹操问道。
“一递一杯,饮的十分畅快。”荀攸回道:“这次去彭城,我觉得他和以前大不相同。”
“那是当然。”曹操冷着脸,语气流露出淡淡的嫉妒:“吕奉先比我还年长几岁,突然间一夜年少,居然还诓我答应把女儿下嫁给他。要是和以往没什么不同,我又怎么会认不出他?”
“我说的不是这些。”荀攸回道:“我总觉得如今的吕奉先说话办事和过去形同俩人。”
“怎么说?”曹操显然也感觉到了,他看向荀攸。
“曾经的吕奉先见利忘义,许多时候做事都是不顾后果。”荀攸说道:“曹公也知道,他是志大才疏,根本成不了大事。而这次我去彭城见到的吕奉先,并不是变成了个少年那么简单。他的心性和远见都不是过去可比,曹公得万分小心才好。”
“你真这么认为?”曹操问道。
“千真万确。”荀攸回道。
曹操早就有同样的感触,只是没和人提起过。
区区吕布,当初差点被他灭在下邳,而且还特意来到许都向他投诚。
如果让人知道他居然对吕布心生疑虑,岂不是让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