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丘城南将军庙,有了张弛兄妹在,总算多了几分人气,不至于庙祝一个人守着神庙,形影相吊,孤零零地毫无生气。
过了几天,元宵节到了,按照传统的风俗,少男少女隔河传灯,倾诉情丝绵长,也算得上是佳话。只不过城里的热闹,火树银花的烟火,纵贯几条街的灯会,与无心于此的人毫无关联。
张弛也是得了庙祝的同意,才牵着妹妹去逛街,元宵灯会是最后的美好回忆了。用不了多久,无常之子体内的神性就会陆续苏醒过来,这些能沟通、往来幽冥的神子,无意中泄漏出去的神力,就是唤起尸体,召唤并控制冥土游魂。
要么是枯骨骷髅惊坐起,腐烂僵尸齐攻城,要么是怨魂夜游谋性命,厉鬼夺舍再做人。再加上神性驱使着无常之子互相厮杀,战斗的余波蔓延开来,无论是积尸气冲击波,还是鬼军大咆哮,死地人简直不要太多。
招财猫“一文钱”眷恋着主人,一直待在张弛的肩膀上,随着这几日的亲密接触,它天赋灵性里的招财纳宝,潜移默化之间,已经对张弛产生影响,所幸的是结果较为良性。
龙丘的元宵灯会上,除了例行的小吃、副食摊子,还有少数售卖旧货、藏书、骨董的地摊,其中大部分都是没有多少价值的便宜货,当然了,肯定也有“遗珠”这类珍宝存在。
张弛没有入道修行,无法学会望气术,可以窥破事物的真相。不过,具有灵性的玩意,一般来说,肯定逃不过这位重生前,西昆仑修士中杂学第一的散仙。
灯会腹心之地,自城东灵江分流出来,穿城而过,隔开痴男怨女的胭脂河畔,行家特制的烟花,被人持着线香,小心翼翼地凑近点燃,长长的引线顿时嘶嘶作响,周围的旁观者们不住后退,空出大片白地,忍不住张开嘴巴,双手捂住耳朵。
转眼间,一溜火星钻进了纸壳烟花筒里,只听嘭地一声,拇指粗、巴掌长的烟花,有如灵猴蹿天而起,伴随着尖锐的风笛声,猛地爆炸开来。
漆黑如墨的天空,顿时绽放出色彩斑斓的满天星,有如街头江湖术士的戏法,能以手指点水造佳酿,能聚盆覆土开顷刻花,引来欢呼声者众。
张弛伸手牵住妹妹,专门走路人较少的辅道上,防备着被人群冲散。走着走着,两人离开了热闹繁华的灯会主街道,悄然来到摆地摊居多的老街。
借机发卖藏书的读书人,销售各种旧货、家私的没落户,面色灰黑、身上有泥土腥味的地耗子,不同职业的人聚集在一起,默契地一言不发,等待着客人主动上门。
张弛对旧书看不上眼,毕竟雕版印刷术散播开来,书籍都是一式一样,不如前朝的手抄书,珍本孤本居多,因此没多少稀奇。
至于没落户家里的旧货,其中有些门道,有前贤故意藏宝,为后人预备退路,只是子弟不识货,低价卖了金娃娃,不知道禾草盖珍珠的道理。
唯一有点价值的是地耗子钻山挖洞,倒斗掘墓,找出的贵人陪葬品,多是瓶瓶罐罐,里面不乏金珠、玉璧,也有毒药、灵丹,甚至恶毒的机关消息。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张弛在老街地摊上走了一个来回,很快相中了一个没落户人家摊位上的瓷瓶,具有越窑特色的青瓷。可惜,他揭开瓶盖,发现瓶口有些破损,脸上就流露出嫌弃的神色。
“我发现了什么?非常罕见的瓶中瓶,而且夹层里有货!”
张弛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一声大善,演技大师却瞬间上线了,对这个残次品完全无感,不轻不重地放回原位后,换了另一个方壶把玩着。
“完好无损,没有用过的痕迹,底部有制作者的印,可惜存世时间太长,模糊不清了。好端端的一件瓷器,经此价值大跌,一两银子都不值。”
没落户子弟知道这事,难得有买家上门,例行的砍价也不在意,毕竟家里穷地已经揭不开锅了。要是自己一个人,勒紧裤腰带,还能勉强对付过去,偏偏家中还有妻儿,他不想娇妻爱子受罪,死于饥饿,或者忍不住去偷盗,坏了家名门风。
“你有意购买,就开个实诚价。做了这一单生意,我就收摊回家了。”
张弛露出大拇指,笑道:“唯大英雄能本色!如此痛快,我也不用大话欺你。这个方壶不过寻常,价值真的低。加上这个青瓷瓶,一两银子,给个话?”
面有菜色的摊主,嘴里咀嚼着张弛的开头那句话“唯大英雄能本色!”,忽然领悟了什么,当下笑道:“好!你这个买家如此坦然,我又有什么舍不得呢?就算真的沧海遗珠,也是你有眼光。成交!”
话音刚落,两人就同时伸手,在附近摊主、路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这桩交易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
随后,张弛一手交钱,摊主一手交货。他也是个妙人,果真做成了一单生意,就开始收拾整理,准备回家了。
张弛顺手将方壶给了妹妹,她立即伸手接住,双手抱在怀里,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感到很好奇。
“这位兄台,你就不问为何,我会为了买下这个青瓷瓶,连价值很低的方壶,都当作搭头买走。”
谁知,面有菜色的摊主很是干脆,起身直言道:“借阁下一句话,唯大英雄能本色!我家家道中落,我又是个没什么才能的人,无法复兴家业,只能发卖家中物件度日。换做以前,我定会问上一问,现在却什么都不想说了。子孙无德无能,坏了家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