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军团的头目们,至少百年火候的厉鬼,对于统帅的话,哪怕是不经意的笑谈,也自然而然地上了心。
正是有无常之子展开的神域,鬼怪们才敢甘冒大险,攻打有活跃的土地神坐镇的村庄,须知唯有神域才能对抗神域。
尽管己方的统帅不过是半神尊位,可是对方也是有区域限制的残次品,并不是无懈可击,反而处处都是破绽。
既然充当炮灰的前锋烂污鬼死伤殆尽,至少也摸索出乌笛叶村的防备,与前两天的试探性进攻相比,多了三个棘手的修士而已,也仅仅是棘手,并非难以对付。
就在这时,一头双耳垂着纸钱的积年厉鬼站出来,摇动手中的哭丧棒,鬼怪军团中就有一支体壮如猪,老鼠似的小鬼走了出去。
这些都是牛头山附近一带的地里鬼,生前都是家徒四壁的贫民,下葬的时候没有棺椁,就连薄木棺材都没有,仅仅一领草席卷着,仓促之下就埋葬了。
因此他们的尸体很快就腐坏了,三魂七魄早早脱离身体,未满七七四十九天,提前沉浸在墓土里,下意识地将家园附近一带游荡遍了,正所谓什么情况都了如指掌。
这群地里鬼多数没有贡品,后人也无香烛、人间烟火供奉,早就忘记了本来面目,四肢匍匐在地上,经受九幽冥风的吹拂,蜕变成尖头尖脑,老鼠般的小鬼模样。
它们最擅长钻营,只要有一点好处,都能争斗起来,因此这头积年厉鬼,只是随意化了一碗鬼食,几十个阴钱,就招募了几百头地里鬼给它卖命。
只见鸡毛掸子似的哭丧棒往前重重斩落,几百头地里鬼毫不犹豫地往前狂奔,即将撞在师公布展开的法域,进入土地神庇护的村庄时,猛地往地里钻进去。
它们的爪足刨土刨地飞快,尽管都是阴魂鬼怪,却也能在无常之子的神域中,具备实体般的鬼躯,趁着这股凝练的阴质没有散尽,就将敌人的防御体系破坏地千疮百孔。
张梅原本很害怕老鼠,如今亲眼看见这些地里鬼,心里就生出了莫名的恐惧,可是大巫女丑的血蛇,立即将地里鬼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张梅的惶恐不安顿时烟消云散,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说了一句:“它们太可怜了!我要上去帮帮忙。”
话音刚落,张梅果断地走出貔貅雕像组成的防线,一拳砸在一头地里鬼身上,可怕的拳力顿时爆发开来,瞬间将其崩灭,穴窍里的灵韵蓦然一动,果断地将其封印成一枚魍魉文,在体表皮肤上形成一个有眉有眼的文字。
一股令人心神安宁的意境飘散开来,周围的地里鬼蓦然凝滞,随即发疯似的朝张梅冲过来。令人惊奇的是,它们没有任何恶意,只是一心求死,取得解脱的狂热。
张梅怎么会忍心拒绝呢?不止是拳头,手肘、肩膀、膝盖、脚跟,身体每一个部位,都变成瞬间秒杀强敌的武器,整个人甩开拳脚,有如跳着战士的舞蹈。
“巫舞!向战斗献上勇气、汗水和荣耀的舞蹈,原本是属于战巫一脉的秘传,没想到大巫女丑竟然毫无保留地传给了妹妹。”
张弛讶异地看着这一幕,随即缓缓地闭上了灵眼,出现在他视野里的地里鬼,就没那么运气了,胆敢刨土挖地道的鬼怪,凡是接近攻击范围,都被他御剑击杀。
出现漏洞最多的一方,反而是师公镇守的村东,小桥流水蜿蜒而过,土质异常松软,非常容易就被地里鬼渗透进去了。
不过,当地里鬼出现在村里,很快就被道域抓住,缓缓地碾磨消化掉了。正是不同性格的人,选择了不同的战斗风格。
稍后,无常之子亲眼目睹麾下牺牲了两拨炮灰,终于成功地打开了缺口,立即喝令鬼怪军团全部压上。
原本还有心分批进攻,不断消耗对手气力的积年老鬼们,发现统帅如此决定,自然不会当面反对,而是默默地在军阵中完成调整。
冲在前面的先锋,永远是低级的鬼怪,以山呼海啸之势,正面冲击乌笛叶村的防线,高阶的鬼怪,尤其是具有灵性的精英,则从地里鬼挖开的通道,偷偷摸摸地溜进村庄里。
貔貅石像根本吞食不了如此多的鬼怪,将体内郁积的阴气、怨气,化作一枚水缸大笑的阴风炮,猛地开炮轰了一记。
轰隆一声响,剧烈冲突的锋线上,至少有上百头鬼怪被轰成了渣滓,短暂地出现了一个偌大的缺口。
可惜,源源不断发起攻击的鬼怪军团,很快填补了缺口,连给貔貅石像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凭借数量的优势,碾碎了这一道脆弱的防线。
一个接一个貔貅石像,爆发出最后的灵光,随即泯灭在鬼怪军团掀起的黑暗狂潮里。紧接着,齐胸高的围墙和篱笆,也被鬼怪的爪牙破坏掉。
泥石夯实的硬土墙,仿佛被恶狗啃噬过似的,留下一个个硕大无比的豁口,其余鬼怪则趁机鱼贯而入。
尽管它们受到师公的道域压制,行动变得迟缓许多,也不能施展穿墙过院的本事,可是村民们据家而守的战术,却是擅长以多欺少的鬼怪最喜欢的对手。
转眼间,就有一处人家被流窜进入村子的鬼怪攻破,原本可以肆意掠取血食的六畜,统统不见了踪影,就连手持扁担、锄头的一家老小,在里屋也找不到。
怎么回事啊?
有积年的老鬼发现了这等异常状况,还没有反应过来,通传全体军团小心应对,土地神庇护下的村民却率先发起了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