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游妓皆穠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上元灯节,华灯初上时分,江安义和范师本带着一家老小赶往皇城。沿路是灯的海洋、人的海洋、欢声笑语的海洋、锣鼓声乐的海洋,靠近皇城,路被观灯的人潮堵得满满当当。
通往皇城的五个城门由金吾卫执守,车辆马匹一律不许入内,严禁携带兵刃,保障君王与重臣们的安全,这是应有之义。江安义等人有先见之明,都是步行而来,由含光门入城。三块入场牌可供六人入场,江安义和冬儿带着石头,范师本夫妇带着范志昌,正好六人。
进得皇城,但见整个皇城金光璀璨,灯山灯海交相辉映,亮如白昼。勤政楼前的广场搭起个近十丈高的灯楼,上面燃放着数千盏灯,有如灯山,花灯焰火,金碧相射,锦绣交辉。勤政楼用灯光装饰出彩龙兆祥,流光溢彩,装点得有如仙镜,人间富贵,莫过于帝王之家。
天子和娘娘还没登楼,但广场上的表演已经开始,舞龙、山车、旱船、寻橦、走索、丸剑、角抵等百戏让人目不暇接,胡旋舞、柘枝舞、霓裳羽衣舞各种乐舞使人流连忘返,叫好之声此起彼伏,从皇城一直漫延到永昌城各个角落,今夜永昌欢庆不眠。
入场牌子有字号,像科举的号棚,对号入座,泾渭分明,好位次当然是王公贵戚和朝庭重臣们占据。“申字八号”不算好位置,冬儿紧紧地揽着江安义的胳膊,却是一脸的满足和陶醉,幸福能从笑脸中滴出来。
戌时,天子带着后宫皇子嫔妃及重臣们登上勤政楼,欢庆正式开始。奇术异能争强,歌舞百戏斗艳,乐声喧闹,灯火不绝,好一个火树银花不夜天。
韦义深持酒起身,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贺表念道:“厥初造化,人伦既兴,乃建君长,司牧黎烝……斯物之至,昭於我皇。我皇覆育,资生怀造……明明天子,令闻不已。百姓为心,万邦在己。家赖宽政,朝称多士……符瑞见兮焕图书,坛场设兮望銮舆。至人忘已体冲虚,凝神姑射厌宸居。厌宸居,叶冥契,龙驾昇兮邈遐逝。垂元范兮光来裔,与元象兮长昭晰。飞英声兮越三代,永锡祚兮万亿载。愿吾皇体泰安康,国祚永久,五谷丰登,天下太平,民安乐业,边尘永息,万事如意。”
众臣齐齐起身,高声响应:“愿吾皇体泰安康,国祚永久,五谷丰登,天下太平,民安乐业,边尘永息,万事如意。”
石方真纵声大笑,高举金杯道:“朕恭膺大宝,情深夕惕,赖诸卿辅佐,天下太平,百姓乐业。朕当与众卿,同心同德,各勉其诚,敬承天德。值此佳节,与诸卿共贺。饮胜。”
一片“饮胜”声中,雅乐起,歌舞升平。
太子石重伟惦记着彩灯评比的事,见父皇跟大臣们开始饮酒,急忙推身旁的母后,道:“母后,该提醒父皇评出‘灯状元’了。”
王皇后知道儿子准备了三种灯,除了一组四盏的端州绡紗灯外,还有玲珑可爱的柚皮灯,最惹眼的就是会转动的走马灯。儿子可是憋着劲要一举夺得“灯状元”,连平日关系最好的姐姐都没告诉。
亲昵地拍拍儿子的脑袋,石重伟偏开头,半是撒娇半是无奈地道:“母后,儿臣已经是大人,不要再把儿臣当成小孩。”
“好、好、好,太子殿下,您都是大人了,那就自己跟父皇说去吧。”王皇后佯做生气地道,眼中满满地溺爱。
石重伟稳步来到父皇身边,躬身道:“父皇,儿臣恭祝您龙体康健,大吉大利。父皇,是不是该比灯夺魁了。”
石方真从皇后那里得知太子制了一种会转动的新奇灯,准备大显身手一举夺魁,当即笑道:“你是储君,由你宣布灯赛开始吧。”
石重伟激动得满脸通红,站在父皇的桌案前,高声宣布:“吾皇有旨,灯赛开始。”
有资格参加这次灯赛的人除了皇子王孙外,就是太子东宫伴读的那些伙伴,这群人的大姐大就是已经嫁給韦祐成的安寿公主。听到弟弟宣布灯赛开始,安寿公主第一个跳了出来,对着身边的驸马韦祐成催促道:“快,快把咱家的宝塔灯拿出来,我要第一个上场。”
天子对着韦相笑道:“安寿这丫头疯疯颠颠,缺少礼数,还望韦相看在朕的面子上多多宽容。”
“万岁何出此言,公主天真烂漫,赤子之心,能娶公主为妻是祐成之福,韦家之幸,老臣满意至极。”韦义深笑吟吟地举起杯,与天子遥碰一饮而尽。
太子被姐姐拔了头筹,只得暗示为他提灯的小太监先不要上场,反正他有自信,今天这个“灯状元”非自己莫属,索性最后上场,来个压轴好戏。
果然,一盏盏形态各异的灯笼从勤政楼前走过,宫灯、兽头灯、花卉灯、鸟禽灯,灯灯耀眼。这些小孩出身豪富之家,所制的灯一盏赛一盏地奢华,名贵木材,绫绢珍贝装饰,有的甚至在灯中放置夜明珠。石方真崇俭,越看心中越发不高兴,想到今夜是难得的庆典,强撑着笑脸看着。
石重杰提着一盏纸制的兔儿灯从石方真面前走过,在这些灯中石重杰的兔儿灯毫不起眼,甚至有些歪斜,石重杰撅着嘴,有些生气的样子。石方真叫住次子,问道:“杰儿,这盏灯是你自己做的吗?”
先放下灯,石重杰有模有样地行礼道:“启禀父皇,此灯是母妃教孩儿所扎,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