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时,常乐坊车水马龙,主街赌场门前高悬着彩灯,将整个常乐坊喧染得流光溢彩。
从西街入口处开始,依次是碧玉坊、云山坊、千金坊、长乐天、怡情庄这五大著名的赌场,至于铁钩坊、如意坊、因如阁等名气小些的赌场在常乐坊中多如牛毛,整个常乐坊中官府登记在册的赌场就多达一百三十六家。
一辆马车缓缓地在碧玉坊门前停下,一个青袍儒衫公子下了车,身后跟着个白面无须的管家和一个孔武有力的护卫。这样的组合在常乐坊极为常见,过往的行人谁也不会多看一眼。
江安义脸上涂着重重的黑油彩,嘴唇上粘着两撇短须,眼角的伤痕也被掩盖住,即使是熟人站在面前也难以认出。江安义心中感叹,龙卫化装改扮的技巧比自己强过三分,身旁两人一个是宫中太监,一个是龙卫中人,天子派他们跟着自己。
在御书房,江安义献计说能凭赌术赢钱,只是大郑律不允许官员涉足赌场,请天子准许他前往。官员赌博其实是常事,石方真心知肚明,只不过不去追究罢了,眼下急用钱,既然江安义夸口,石方真迟疑片刻便答应了。
不过,石方真让掌印太监冯公公派了名姓常的太监跟随,并派龙卫高手张延方保护。天子打得什么算盘江安义不想理会,他只想着借此机会狠狠地教训一下云山坊。奉旨赌博,大概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
碧玉坊的楠木招牌比人还高,气势十足,门前四名黑衣汉子腰扎牛皮板带,一脸媚笑着,向出出进进的人点头哈腰。
进门拐过屏风,喧闹如浪涌来,夹杂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数百人的欢呼叹气声交杂在一起,称得上人声鼎沸,荷官卖力地吆喝着:“买了买了,压大压小,买定离手。”
常公公用手在鼻前扇着,阴阳怪气地道:“这哪是人呆的地方,简直和茅厕差不多。”张延方却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用目光催促着江安义走快些。
门前站着几名浓妆艳抹的女子,看到常公公一脸嫌弃的样子,立知生意上门了。其中一个圆脸的姑娘迎上前,媚笑道:“几位贵客,这里不是你们玩的地方,请随奴家小翠前去贵宾室。”
说话间有意无意地将胸前饱满挺了挺,曲线玲珑诱人,张延方瞪着色眯眯的眼睛恨不得生出手来捏上一捏。常公公冷哼一声,道:“前面带路。”
小翠意外受了冷遇,摸不清头脑,不敢施展狐媚手段,老老实实地在前面引路,低声问道:“几位贵客想玩些什么?”
赌场内掷骰、橙蒲、双陆、叶子戏、骨牌、马吊等各种赌戏应有尽有,江安义只会骰 宝一种。骰 宝的玩法押中大小一赔一,押中三枚骰子的数字之和一赔二十,押中豹子(三个骰子的数字相同)一赔二十四,如果是押中指定点数的豹子则一赔一百五十。
内堂正中居然是个水池,颜色鲜艳的锦鲤不时地跃出水面,与栽在盆中的荷花相映成趣。四周与走廊相通,墙上陈设华丽,四周处侍立着娇美的丽娘。走廊两侧有贵宾房,小翠推开左边第二间。
房屋正面挂一幅黄大师所画的《行乐图》,东西角落各放着两只花囊,插着黄白相间的菊花。一条紫檀木桌上摆放着各色的点心,两名侍女跪坐在侧,等候招唤。正中间一张花梨大理石制的骰桌,四周皆是锦衣华服的赌者,并不像大堂外的赌徒那般大呼小叫,面前堆放着也不是银两,而是一叠叠码放整齐的金条,或是叠放整齐的银票。
江安义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张延年递給小翠一绽银子,迈着四方步进入屋中。屋中倩丽的荷官高高地揭起骰盅时,和大堂一样的欢呼声和叹息声音响起,天下的赌徒都是一样的,不分高低贵贱。
骰桌旁有高椅可坐,恰有一人输光,空出位置,江安义补位。荷官向江安义飞了个媚眼,娇声吆喝道:“买了,买了,压大压小,快买了。”
天子給了一万两银票做本钱,带在常公公身上,自然赢的钱也由常公公收回。来的时候江安义已有计较,五大赌场每个场子赢二十万两,云水坊特殊,多赢个十万两走路。
连听了数把,江安义很满意,比起林阳县时听力又有长进,看来赌技随着功力的晋升又有所增长,不知道两者有没有必然的联系,如果有的话那些内家高手岂不个个是赌骰高手,反过来说赌骰高手也极可能是内家高手。
常公公看江安义心不在焉,押的几把有输有赢,心中暗中嘀咕,这位江大人不会是在万岁面前吹牛皮吧,就这技术,别把老本折进去。荷官见江安义信手乱押,出手也只是二十两一次,也没有在意,把注意力放在江安义右旁的那位老赌徒身上了。
骰盅重重地叩在桌上,荷官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押了押了,买得多赔得多。”在座的诸人只有江安义年轻,肤色虽然黑点,五官还算端正,荷官趁着众人下注的闲睱,还不忘向江安义挑逗道:“公子,怎么不押把大的,说不定这把能赢。”
骰盅内的骰子停下,“三三四”,十点。江安义笑道:“姑娘既然这么说,林某就押把大的,常管家。”
常公公虽有些迟疑,但天子有命听从江安义行事,从怀中将十张一千两的银票掏了出来,递給江安义,嘴中忍不住嘱咐道:“公子,小心点。”
江安义接过银票,看也不看,随手抛在十点上,荷官一愣,直接押点数的赌客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