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瓜果飘香,枫叶胜火,稻田金浪。江安义牵着木炭缓缓地从秀水村前经过,人逢喜事精神爽,眼中的景色处处美丽,擦肩而过的农人看到这个笑容可掬的少年读书郎,纷纷点头微笑打招呼。
大槐树下的院门前扫得干净,条条竹枝划过的痕迹分明,看到眼中细腻亲切。轻敲几声门,里面传来零碎的脚步声,院门打开,两颗小脑袋露了出来,是范志昌和范茜丽。
看见江安义,两个孩子欢喜地跳起来,上前拉住江安义的衣襟,范志昌笑道:“江叔叔你回来了,今晚有红烧肉吃喽。”范茜丽是女孩,矜持一些,眯眯笑着不做声,只是嘴中忍不住吞咽口水。
范师本迎了出来,笑道:“恭喜江贤弟,高中解元。父亲得信后很高兴,私下里自得的很,动不动就是‘我范炎中的弟子岂是平常之辈’,现在贤弟可要比我这个儿子吃香多了。”
江安义笑着上前行礼,范师本牵过马,江安义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孩子往里走,一边逗道:“我带了好多玩具,你们是先吃东西还是先看玩具?”
“先看玩具。”两个孩子异口同声,范炎中虽然痛爱孙辈,但从未给他们买过玩具,说是玩物丧志,只有这个江叔叔手巧,花花草草竹叶到了他手中都能变成活灵活现的小虫小蝶,很讨两个孩子的欢心。
范炎中的脸色依旧看不到笑容。等江安义行完礼,范炎中板着脸训道:“乡试结束已经快一个月了,怎么现在才到我这里来,是不是中了解元,得意忘形了?觉得学得差不多了?就算你这解元凭真本事得来,但德州是下州,文风本不盛,不过是矮子里面挑高个,何喜之有?天下二十七州,有才之士多如过江之鲫,德州的解元能排上号吗?别说只是考中解元,就算你考中了状元,天下的书就都读懂了吗?”
范炎中越说声越大,江安义满心的欢喜都化成冷汗淋漓而下。这段时间江安义的耳中听满了美誉之词,年少得意难免有些飘飘然,对来年的会试信心满满,被范师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江安义有如醍醐灌顶,心悦诚服地跪倒,道:“范师说的极是,我确实有些忘乎所以了。”
“唔,知错能改,孺子可教。”范炎中满意地点点头,道:“安义,需知学无止境,书院先祖立下‘通经学古,济时行道,成就高贤’的宏愿,读书所为济时行道,你百步尚未行出小半,当勉之。”
“是。”
“你起来,将乡试所做的策论默出,我给你指出不足之处。师本,你也过来看看,你中举已有四年,明年不妨与安义一同进京会试,你们兄弟要相互磨砺,多多结识天下英才。”
十月,德州文平府,城北十里长亭,金风送来肃杀,落叶纷纷如雨。
冯刺史带着大小官员看着长长的车队消失在官道上,禁不住长出一口气,身边出长气之声不绝。冯绍钧苦笑,看来人同此心,破财消灾,把这尊大神送走,德州总算能平静下来了。
唐文忠坐在车内闭上养神,这次离京传旨,收获颇丰,多了四辆马车,车上的银两货物价值不下于万两,德州的官员算懂事,咱家就不与他们为难了。郭景山仍未落网,龙卫还在搜拿,不过这些不关自己的事,自己只要将车队后的囚犯带到京城大理寺就算功德圆满。
车队有尚正福派遣的二百官兵保护,这一路的安全不用担心,说起来这德州的官员属尚正福最为识趣,他送的各样礼品加起来价值总在二千两以上,有机会自己不妨给他说两句好话。
张伯近跟在车尾的队伍中,手上绑着绳索,与前后的人相串的一起,身边不同有骑马的官兵巡回,根本没机会逃走。
梦醒了,张伯进知道自己此次京城凶多吉少,最好的结果也是流放到边州,过着朝不保夕食不裹肚的日子。这些日子他从衙役闲谈的话语中得知,前来传旨的钦差是个刮地皮的主,摸了摸被他藏在衣角里的银戒,张伯进知道留给自己的机会不多了。
驿馆,带着几分醉意的唐文忠要巡视犯人。此次被押进京的犯人有五十多人,皆是元天教匪或者元天教头目的亲人,大理寺要重新审问,查找蛛丝马迹。五十多个人被关在两个房间内,门被换成坚固的铁栅栏。隔老远一股酸臭味传来,唐文忠一皱眉,没了兴致,转身就要离开。
张伯进远远地望见众人簇拥着一个红袍玉带的官员,借着灯笼的光发现此人下巴上没有胡须,应该就是唐文忠了。正想等他近前喊冤,不料唐文忠站住腿,看样子要回转了。
张伯进哪肯放过这个机会,扑到铁栅栏边上,手抓栅栏高声喊道:“唐公公,我有重要的机密禀报,公公留步。”
唐文忠一愣,站住腿,此次出京虽说财物捞了不少,但却寸功未立,如果此人真有什么机密,能抓住一两个元天教的头目,那万岁岂不要对自己刮目相看,以后出宫办事的机会自然也会多起来。
想到这里,唐文忠吩咐道:“把他提到我房内,我要亲自审问。对了,先让他冲冲,这一身的味,别把咱家给熏着了。”
一柱香后,张伯进浑身湿淋淋地跪在唐文忠身前,唐文忠眯着三角眼打量了一下张伯进,从身上破烂的服饰上看还像是个读书人。
“你叫什么名字?有何机密,还不快快讲来。”
“公公,小人名叫张伯进,是张宏充的儿子。”张伯进连连叩头,道:“公公,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