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义深眼中射出一道光芒,仿佛又回到叱咤风云的当年,随即目光黯淡下去,露出缅怀和迷茫之色,最后化成柔和。伸手拍拍肩头上孙儿的手,韦义深笑道:“爷爷已经成为过去了,韦家是否能再出位韦相就要看成你了。”
韦成揉捏肩膀的手一顿,道:“成定不会让爷爷失望。”
“好好好,这才是我韦家好儿郎。”韦义深欣慰地道:“我这次过来有几句话要交待。你不要捏了,一旁坐下。”
韦义深致仕已有四年,逐渐被朝堂文武和百姓淡忘,门生故吏渐不来往。虎老雄威在,这位深居府中少有出外的老人通过家人的讲述,对朝堂内外发生的事情了解得清楚,凭借多年与天子石方真相处的经验,韦义深感觉到朝堂会有大的变动。
闲居在家的日子,韦义深感到自己老的特别快,手脚迟钝,易忘事,易昏睡。明普寺方丈广平大师让他多走动、少思虑、少食油腻,韦义深却从广平大师的话语中听出一丝不祥之意,惊恐之后逐渐归于平静,这世间放不开的只有家族的昌盛繁衍。精心思虑后,韦义深要把自己发现的东西告诉家族的希望,自己的孙儿韦成。
微闭着眼睛组织了一下言辞,韦义深缓缓开口道:“天子即位以来,就有意启用年轻的臣子取代老臣,结果因为我和世家的缘故,难以如意。如今天子即位已有十八年,不用取代,老臣们都到了致仕的年纪,六部九卿中多半已过花甲之年,就连户部尚书余知节也年近六旬,朝堂上的高官多是老者了。”
韦成多少明白爷爷要说的意思,笑道:“卢尚书是要走的,听闻接替他的是宁侍郎,我估计潘尚书、郭尚书、严大夫、宋寺卿等人也陆续会致仕,姐夫这次被调回京中,不知是否有希望接待其中的职位。”
“叔纶资历不够,我估计天子会先让他担任六部中的侍郎,倒是段次宗极可能接替潘临风的位置成为吏部尚书。”韦义深猜测道。
韦成笑道:“段大人为人忠正清廉,他任六部之首朝堂风气必为之一正。”
韦义深没有答话,径自道:“此次会试,是建武元年的开试,天子十分重视。建武之意,是以武建功业,天子北伐建功之意昭然,我知天子素有与高祖齐肩之志,今年天子四十六岁,十年之内应该会有再次北伐之举。”
韦成叹道:“可惜孙儿不会武艺,要不然一定追随万岁去看看大漠风光。”
“前方打仗靠的是后方钱粮,天子经过一次大战,对这点应该认识得很清楚,大刘国高祖皇帝不是说过功人与功狗的区别吗,建功立业不一定就要上前线打仗,你要答应爷爷,绝不准上前线。”韦义深有点着急,孙儿是韦家繁衍昌盛的希望,绝不能让他轻易涉险。
韦成笑道:“爷爷放心,孙儿知道轻重,只是一时感慨罢了。”
韦义深松了口气,道:“这是我今日要说的第一层意思,天子将来会以北伐为目标,朝堂上会出现武将的声音,太尉的职位会与丞相并重,兵部和工部的作用会逐渐凸显,说不定以后还会兴起武科。”
“武科”,韦成一愣,郑国在高祖、顺帝、武帝年间都曾设过武试,后来因为以文治国停了武试,只保留下了将门,难道天子真的会如爷爷所说重启武科吗?
韦义深见孙儿不信,微笑道:“天下比武都能举办,继承先祖之志重兴武科有什么难处,天子在朝堂上威仪日重,相信没有人敢反对。”
韦成懒得多想,道:“朱老太尉年岁渐大,恐怕支撑不了多久,朱大将军不为天子所喜,朱家的太尉之职怕是要让与别人了。”韦成与朱易锋虽然文武不同却是知交好友,言语中替朱家担着心。
韦义深“呵呵”笑道:“朱家没有大碍,就算朱质朴没办法坐上太尉之位,朱易锋这小子也会重新夺回太尉之职。石家只要不傻,朱家只要不反,这太尉之位定然是他朱家的。成与易锋是好友,不妨勤走动些,如果朱太尉身故后太尉之位不定,你不妨向天子进言,太尉之职事关国本,朱家之忠无人能及,天子自然知道如何选择,而朱家必然感激于你。”
韦成点头记下。
端起茶喝了一口,韦义深眯着眼睛看了一会从窗外射入的阳光,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多好的春光啊。韦成默默地看着爷爷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看着那双曾经充满睿智光芒的眼睛变得迷茫,屋内安静了下来。
良久,韦义深自失地笑道:“老了,想事情容易分神,我刚才说到哪了?”
韦成强忍心中悲伤,强笑道:“爷爷精神着呢,霖儿还要爷爷你教他呢,还有安寿肚中的孩子也要爷爷您受累。”
韦义深笑了笑,忆起刚才自己所讲的内容,接着道:“等老臣退尽,朝堂便会呈现出新的面貌。陈成济是过渡性的人物,顶多两年他就会致仕,左相的位置孔省会接任,孔省这个人为人机敏、博学多才,品行却不如陈成济,天子有错不会力谏。今科会试天子用马遂真为主考官,表明天子有意让他接任右相,当初我去相之时,天子便在这三人之中选择,马遂真因过于急切,反不为用。马遂真才学是有,用于六部为尚书可,作为丞相却显气量不足,将来必与孔省相争。”
“爷爷你说两相相争,谁会胜出?”韦成问道。
韦义深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
想了想,韦义深道:“我估摸孔省的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