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和李去病从老坟里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不少的人,一见到李家父子就纷纷打招呼,祝李家来年生意兴隆。
不过李家父子并没着急着回家,而是先去砖窑厂看了看。
砖窑厂早已经停工了,一个人都没有,本来就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李父还是把两口窑每个窑洞都钻了一下,不时地看看这里摸摸哪里。
可以看出,李父对两口窑还是很有感情的,毕竟这是李父一手建起来,为了这两口窑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借钱的时候受了多少白眼。
李去病并没有进窑洞,而是在两口窑外面每口窑放了一挂鞭。
良久,父亲从窑洞里出来,对李去病说:“走,咱们回家一趟。”
听了父亲的话,李去病知道李父是想回家里那三间破草房,而不是回厂里。
三间破草房现在更加破旧了,再加上长时间没人住,有些地方墙上的泥土已经开始脱落了。
李父问李去病道:“你真的不想在这里盖房子了?”
在老人眼里,房子都是要给孩子的,孩子懂事后,盖房子是需要和孩子商量的,争取孩子的同意,以免孩子将来有什么埋怨,所以李父在征求李去病的意见。
李去病肯定地点点头道:“是的,咱家这个宅基地的位置不好,离坟太近了,而且地方太小了。”
“你真的想盖那个什么别墅?”
“伯,真的,我真的想。再说了,咱们厂现在也算是全国著名的企业了,自己家的房子无论怎么说也不能太过寒酸不是?”
“那你准备盖在哪里?”
“寨河南面,三叔家东面,你看咋样?”
“行,过几天我去大队说说,把地要过来。”
“伯,土地性质一定要是宅基地。”
“我知道,你伯这两年也算是学了一些东西了,不是以前那个半傻子了。”
对付父亲这句话,李去病不能说什么,只能够干笑。
打开屋门,长时间没人住的房子里总有一股霉味传说来,李父道:“唉,这房子再几年不住人就不能住人了。”
“那咱们找人把房子修一下吧,留个纪念。”
“有啥好纪念的?忘不了过去的穷?”
“伯,将来我可以带你孙子孙女回来看老房子,让他们知道咱们家的不容易呀,也算是家庭教育。”
“就你鬼点子多。”
“这不是鬼点子好不好,这是家庭教育。”
“行了行了,过完十五我找人把房子打理一下,你满意了吧。”
李去病笑笑道:“好呀。”
屋子里还放着家里原来的那套破家具,还有几把椅子,当时家里搬到厂里的时候李母想把这些全都搬走。但是别人就对李母说“你们开厂做生意,要是还用这么破的家具,人家会笑话的,也不利于做生意”,李母这才作罢。
李父摸摸堂屋放的桌子,沾了一手土,不过李父并不在意,轻轻地拍着桌子道:“这都是钱呀,放在这里烂掉可惜了,看看谁要给人家吧。”
“伯,咱这破家具原来做的时候木料都不怎么好,现在这么多年了,样式也老了,谁要呀!”
“破桌子咋了?破桌子也是我和你妈一点点从土坷垃里刨出来的,你以为容易呀!”
“伯,我知道不容易,可是这几年不比以前了,这桌子真的落伍了,给人家人家也是用一段时间后拿来烧锅,还是留在咱家当纪念吧。”
李父也知道李去病说的是实情:“是呀,这几年日子好了,这些东西没人看的上了,你想留着当纪念就留着吧。”
李父在里屋转了一下,然后站在堂屋呆了很久,然后道:“想当年我和你妈刚结婚那会儿,家里连桌子都是借你大哥的,结婚三天你大嫂就催着你大哥把桌子要回去了,然后咱家就剩了三个土台,然后你妈就哭了。”
说着说着,李父两眼泛起了泪光。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那一段困难的日子就是父亲、母亲的伤心处。
“整个家就一张床、一口柜子、一格锅台、两口铁锅、一个鏖子,那时候是真的穷呀。”(鏖子:一种烙饼的锅具,形似张开的伞去掉伞柄。)
说着,李父去到原先姐姐们住的西面那一间,指着里面道:“原来没有这个隔墙,锅台就在这里。后来你姐姐长大了,五六岁分床睡的时候才盖了外面的灶火,把锅台扒了你姐她们住这一间。”
然后,李父拍拍那堵隔墙道:“等你姐她们再大了一点就树了这堵墙。然后咱家一年添张桌子、添两把椅子什么的,好多年才攒够这套家具。”
然后李父又走到堂屋,指着堂屋放的竹床道:“这个竹床是88年有个外地卖竹床的夏天在牲口屋做竹床卖,你妈有时候帮他洗衣服、做饭什么的,临走的时候他给咱家做了这张床做为感谢。”
听了李父的话,李去病才知道自家这张床的来历。不由得想起了上辈子闲聊时母亲说的“咱前面这个牲口屋里住过的人多了,各种做买卖的都借住过”。
又过了良久,李父不再回忆、也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地从竹篮里端出贡品、黄表开始在堂屋祭拜。堂屋拜完李父又到厨房再次祭拜,最后亲自拿起鞭炮、点燃。
在鞭炮声中,李家父子出了老远,往方便面厂走去。
看着父亲的样子,李去病不是很放心:“伯,没事吧。”
“没事,能有啥事呀。”
“那怎么感觉你这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