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感觉到了井九的到来,放下手里用来浇水的木勺,转身望向他。
井九说道:“与镇魔狱别处相比,这里就如仙界一般。”
“对我们来说,人间本来便是仙界,这座监狱终究也是在人间。”
那人的皮肤异常苍白,就像是终年没有晒过阳光。
不知道什么缘故,他的脸上没有眉毛也没有睫毛,极为光滑,又极度苍白,甚至显得有些透明。
他的眼睛很大,瞳仁占的面积更大,看着就像是黑色的杏核,又像是无底洞,很是诡异。
当风拂过花朵与青草,发出声音的时候,他的耳朵随之而转,才能看清楚原来也极大。
最诡异的是,在这个人的身体里似乎藏着很多光,不时透过彩色的衣裳与颈部散发出来。
这些都是最典型的冥部妖人的特征。
难怪他刚才会说人间便是仙界。
冥部妖人偶尔出现在地面,都会进行伪装,但在无人来探看的镇魔狱里他自然不需要如此做。
他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井九,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不知意味。
井九走过花丛来到他的身前。
那人有些矮,刚刚到井九的肩高,却气度从容不凡,仿佛君王。
“这应该是六百年来你第一次看到人,第一次与人说话,这种情形下,居然开口便是人族的语言……”
井九对那人说道:“这等心境实在了得,我这一生很少看得起谁,你算一个。”
那人说道:“你的境界如此低微,却能找到这里,而且没有被那条龙发现,这才是真正的了得。”
拥有他们的境界与经历,已经不再需要用寒喧或互相赞美来试探彼此,所以这些都是真心话。
井九说道:“就算是那条龙,应该也发现不了这里的事情。”
那人说道:“不错,所以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随便说。”
井九说道:“我不是来救你的。”
那人说道:“你非我冥族子民,自然不会救朕出去。”
井九说道:“你何以得知?”
那人看着井九的招风耳,自嘲说道:“最开始看到你的耳朵,朕还真以为那些没用的臣子终于想到了办法,结果待你走近一看,才发现你生得如此之美,想来应该是异大陆的那些精魅,她们可不喜欢朕的族人。”
井九说道:“听你自称朕,感觉略怪。”
那人眼神微动,就像是黑宝石一样发着光,问道:“为何?”
井九说道:“如果当年你没有离开冥部又被抓住,自然能以冥皇自居,但终究你还没有来得及登基。”
那人听着这话也不恼,说道:“我虽不知下界情形,但想来今日之冥部依然皇位空悬。”
井九说道:“据我所知,应该是如此。”
那人说道:“除朕之外,谁敢称皇?既然如此,不管登不登基,我都是冥皇。”
井九想了想,说道:“陛下此言有理。”
是的,这位被关押在镇魔狱里的冥部大人物,就是前任冥皇唯一的血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当代冥皇。
只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登基便被抓住了。
谁能抓住一位冥皇?
……
……
冥皇忽然说道:“哪怕以下界的眼光来看,你也生得极美,无论容颜还是身体,但你是不是应该先穿件衣服?”
井九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白衣已经在那个水潭里被腐蚀干净。
之后这段时间,他一直赤、裸着在镇魔狱里行走、在那个空间里飘浮。
换作别的人或者有些窘迫,他却表现的很平静,取出一件白衣穿上,只是想着那把黑铁剑应该也落在了水潭里,不知道几年后离开镇魔狱时,那把黑铁剑还能残留多少,稍微有些担心。
冥皇有些不满意地说道:“我不喜欢白色的衣服,不过总比没有衣服强,那会让我联想到乞丐。”
井九看着他身上那件由各种彩布拼成的衣服,说道:“在人间只有僧人与乞丐才会像你这样穿。”
“是吗?”
冥皇有些意外,平伸双臂让广袖垂落,然后转了一圈。
这个画面让井九想起当年在井宅,白早转身让自己欣赏。
好在冥皇没有问他觉得自己怎么样,看来对自己的衣着比较满意。
“你是谁?”冥皇问道。
“青山弟子,井九。”井九说道。
“原来是青山弟子。”
冥皇黑宝石般的眼睛里出现一抹怀念,然后很快消失。
“能知道朕在这里,能找到这里,你必然不是普通的青山弟子,太平是你什么人?”
在青山闭关的时候,井九想了很多,尤其是这个问题,所以他的回答很自然:“真人乃是家师。”
听到这个回答,冥皇沉默了一段时间,说道:“原来如此,难怪你能找到这里。”
井九说道:“陛下明鉴。”
冥皇说道:“我与太平携手同游二十载,至少当时也算朋友,你应该称我一声叔父,陛下就算了。”
“是,叔父。”
井九平静说道,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冥皇问道:“你来寻我何事?”
井九说道:“想请叔父传我魂火之御。”
听着这话,冥皇眼瞳微缩,就像黑夜里的猫。
“你可知道魂火之御乃是我冥部最高阶的修行秘法,只有历代冥皇才有资格学习?”
井九说道:“知道。”
冥皇静静看着他,忽然问道:“你为何要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