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萧瑟,残阳如血。
荒原上烟尘滚滚,乱云衰草,伏尸千里。
沙尘卷起烧焦的旗帜,几近凝固的鲜血把大片尘砾都染成了黑色。遍地都是散落的兵刃和残肢断臂,尸山血海一直延续到天地交界的尽头。
一只秃鹫在空中盘旋,不时落下地来叼起零碎血肉,几只野狼在草丛中若隐若现,除此之外,天地间只剩下一片死寂。
一个黄衫俊秀青年在荒野上跌跌撞撞的奔跑,看他的动作,此时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华丽的衣衫已经撕得破破烂烂,周身上下那些昂贵无比的金银玉石佩饰也早已不见踪影,身上更是有二三十道累累伤口,虽然大多已经止血,却也令人触目惊心。
粗大的重剑不见踪影,他的手中只剩下一柄金色的轻薄长剑。
“承渊……承渊……”
“你死了,我又岂愿苟且偷生?”
“我找不到你的尸体,就只能多杀些蛮夷胡狗,来给你报仇雪恨!”
那黄衣青年向后看了一眼,慢慢停住了脚步,呼呼直喘粗气。
“镇北守军主力被游击分裂,割而歼之……可笑那守军将领竟然不听我的劝告……”
“哼哼,先天岂可轻辱?我杀了多少?两百人?还是三百人?不行!我还要多杀一些……承渊,我连你的份儿一块儿杀!”
就在回头的一瞬间,黄衣青年视野的边缘处,忽然发现一点反光,来自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丘上,相距不到百步。
刹那间,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起来。
生死一线间,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控制住了全身的动作,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缓缓走了两步。
轻微的破风声响起,几乎与此同时,他如同豹子一般迅捷扑出,就地一个翻滚,直直滚出六七尺开外。
避开羽箭,他这才回头看了一眼,这是游牧胡人的精锐骑兵才舍得使用的狼牙箭,箭头开血槽,箭尾三羽,以牛筋长弓激发,百步之内无甲不破,更兼箭生倒刺,更是恶毒无比。
“看来是中大奖了啊……”
黄衣青年环顾四周,却见尘土大起,数百步之外,十余支骑兵小队全副武装的一路狂奔,在更远的地方,更多的骑兵正在从四面八方围堵过来。
“围猎!”黄衣青年面如死灰,喃喃的自语道,“这些胡狗还真看得起我……”
围猎,游牧民族最擅长、最喜欢的作战方式。
最初只是游牧民族闲时习武练兵、强身健体的嬉戏运动,渐渐发展成为游牧骑兵擅长使用的军阵,在兵力占了绝对上风之时,往往凭借重兵压制对手,四面合围,任凭登天的本事也决计逃脱不出。更有甚者,这些游牧骑兵还以俘虏或百姓作为围猎对象,杀人最多的引以为傲。
黄衣青年只是瞥了一眼,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仅仅是正面的敌人,就不下二百余人,另一个方向、甚至是四面八方究竟还有多少敌人,他甚至不敢去想。
“也罢也罢!承渊,我这便快要来陪你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提起手中的轻剑,大喝道:“弃剑山庄夏青和在此!”
这些游牧胡人,又怎么知道“弃剑山庄”究竟是什么东西?只听远处一声大吼,立刻有两支小队越众而出,朝夏青和带马追来。
见到敌人临近,夏青和不退反进,朝西侧疾奔而去。
远处的胡人骑兵发出阵阵怪叫,先以威势使得猎物胆怯,这是游牧民族围猎的惯用手段。那两队骑兵顿时士气大增,四人一组分散开来,呼喝着向夏青和追去,围猎终于正式拉开了序幕。
一逃一追,转瞬之间便已经奔出二百步开外。到底是身负重伤,不多时,夏青和已被敌人追上,只是一个照面,他的身上便又添了两三道伤口,而冲得最快的一名骑兵也被他一剑击杀。
刹那间,夏青和只觉得四面八方、头顶下盘,处处都是闪烁的刀光和如影随形的枪尖,在这种情况下,他哪怕每一剑都能砍翻一个敌人,但是身上却多出数道伤痕,更有一刀砍中他的右臂,鲜血飞溅,险些连长剑都脱手飞出。
尽管他已经势若疯虎,接连击杀六七名骑兵,怎奈全身上下二三十处伤口一齐流血,过度失血让他渐渐手足绵软无力,动作稍稍一慢,大腿已被长枪刺中,虽然不重,却是血流如注。
只听远处又是一声大喝,又有两个骑兵小队脱离人群,向战场中奔去。
夏青和一瞥之下,见又有生力军加入,当下奋起一剑,将当先一人的头颅劈成两半,拖着伤腿拔足便走。
众骑兵哪里肯放?呼喝着带马团团围上,夏青和左冲右突,却始终冲不出包围圈。一个不慎,手中的轻剑已被一柄铁蒺藜骨朵打飞。
“到此为止了么?”夏青和苦笑一声,看着在身边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奔驰的游骑,以及那无数把雪亮的长刀,不由得缓缓闭上了眼睛。
“如此也好,承渊,我这就来找你!”
突然只听数十匹骏马齐齐惨嘶哀鸣,似乎有无数人惊叫大喝,夏青和只觉得全身气流一窒,仿佛有万千剑气临身。
“怎么回事?”夏青和疑惑的睁开双眼,却见身前插着一柄高达三丈的黑白剑气虚影,周身七色剑气蜂拥如潮,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又有诸天万界一一生化湮灭,玄奥无比。
剑气十丈之内,无论人马兵器,均被那光华流转的七色剑气远远的摔了出去,直跌得筋断骨折,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