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气更冷,地下积雪都结成了坚冰,寒气浓郁。众人都纷纷在营帐中生起火来,将战马都牵入营帐避寒。远远望去,驼马营帐尽成白色,偌大的库伦却是处处炊烟升起。
早早便有亲兵入了金帐,升起一堆篝火,架起大铁锅,铺上毛毡,摆了张木椅。铁锅里的热水烧得咕嘟咕嘟沸腾,呼耳都维端坐在木椅上,手持一卷兵书,正在细细阅读。
过了片刻,便有亲兵报名入帐,端上大盆切好的羊肉倒入锅中,又扔进一根松木棒,小心翼翼的解开一块纸包,将里面的青盐倒入少许,用大勺不断搅动。
呼耳都维治军极严,却对待麾下士兵甚好,平素极得军心。他见锅中羊肉煮得差不多了,当下吩咐道:“分为三份,一份留在这里,其余的端给门外的士兵们分了罢!”
那亲兵点了点头,应诺道:“是!”当下将锅中羊肉分成几份,择其上佳者留给呼耳都维,其余的则连汤带肉装了一个瓦罐。叫道:“来人!”
立刻便有一个青年侍卫应声入内,全身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大约是怕冷,就连头颈也用棉布包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此时北地寒冷异常,这般打扮的匈奴人比比皆是。那亲兵自顾低头舀汤,顺口吩咐道:“王上有令,把这罐羊肉汤送到外面,让弟兄们都暖暖身子……”
呼耳都维放下手中的书卷,忽然叫道:“查瀚,羊肉你送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得入内!”
那亲兵刚要将瓦罐交给进来的侍卫,闻言当即放下手中的木勺,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提着瓦罐匆匆走出营帐外,顺手将厚重的毡帘放下,遮住门外刺骨的寒风。
金帐中只剩下那名随后进来的侍卫,呼耳都维抬头打量了他几眼,微笑道:“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阁下乃是一代武学大宗师,不可轻慢,请坐!”
那侍卫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在呼耳都维对面的木椅上坐下,顺手掀开棉布帽,解开外袍,露出一身素白紫边的儒风道袍。
“左贤王好胆色!”萧千离将外袍叠起,放在身侧,含笑道,“金帐中只有你我二人,倘若本座发难,不出十招,阁下必然授首剑下!”
呼耳都维也不反驳,微微一笑,起身取了两个皮袋,指着那亲卫留下的羊肉,“可共饮否?”
“左贤王之赐,不敢或辞!”
呼耳都维一抖手,一个皮袋向萧千离飞来,萧千离伸手接过,打开盖子,往嘴里倒了一大口,一道火线从口腔一直蔓延到胃里,不由得大赞道:“好酒!”
左贤王微微一笑,亲自取了随身短刀,将羊肉分为两份,另行取了一个盘子,蘸以青盐,一边慢条斯理的处理,一边笑道:“中原多美食,唯独这羊肉的处理方式,唯有北地最佳。除了青盐之外,其余佐料一概不用,原汁原味,丝毫不会被大料压了味道。使君乃是当世豪杰,足以让本王亲自动手,且先来尝上一尝。”
二人摆上案几,也不多说,就在火堆边大快朵颐,一口酒、一口肉,吃得满嘴流油,及至酒足饭饱,略略微醺。呼耳都维这才吩咐亲卫取来清水棉布,二人当即净了手,那亲卫眼睁睁看着帐内多了一个青年道者,心中暗暗奇怪,却又不敢多问,只是打起了十二分警惕,看着萧千离的目光尽是不善之色。
“好了,你出去罢!”
呼耳都维连吩咐了三句,那亲卫却执意不肯离去,手按刀柄,死死盯着萧千离,也不做声。呼耳都维微笑道:“去吧,此处无甚要紧之事。”
那亲卫无可奈何,只得应诺退下。呼耳都维回头笑道:“查瀚从十七岁便跟在本王身边,忠心耿耿,我一向视他为亲弟弟一般。倒是让萧掌教见笑了。”
萧千离摇头叹息道:“左贤王麾下,忠勇之士何其多也?本座着实羡慕得紧,岂有取笑之理?”
呼耳都维微微一笑,在座位上大马金刀的坐下,笑道:“匈奴人与中原汉人不同,少了许多心机,却最重交心,对其一分好,他便还你十分好。这等勇士,放眼东西匈奴比比皆是,怕不下百万之众?”
萧千离神色不动,轻笑道:“百万之众,当真是举世无双。若往极西而去,必然如摧枯拉朽一般,莫说波斯、帕提亚,便是渡过底格里斯河,直指美索不达米亚,将赫梯帝国纳入版图,进而威胁罗马帝国,又有何难?”
呼耳都维眉头微微一挑,鼓掌大笑道:“好个纯阳掌教,足不出中原,竟然知晓天下大势!以本王的见识,也只知波斯、帕提亚、苏撒等国,却不知再一路向西,还有这般精彩的世界。受教了!”
萧千离含笑不语,呼耳都维呵呵笑了几声,忽然正色道:“萧掌教这般说法,莫不是想让匈奴兵锋向西,中原则可置身事外?”
萧千离神色不动,颔首道:“正是如此!”
他如此坦诚,倒让左贤王一时有些语塞,他静静的坐在那里,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肃杀起来。
“掌教所言国度,自有右贤王淳维乘率兵征讨。本王身为左贤王,其责便在此地。北面的东斯拉夫人不堪一击,唯有南面中原汉人,如鲠在喉。”
他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沉声道:“自头曼单于统一东西匈奴以来,兵锋所指,天下辟易。唯有中原汉人与匈奴争斗不下三四千年,谁也奈何不得谁。如今大燕渐弱,正是匈奴入主中原的大好时机,你却劝我西进?”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