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突然沉寂了下来。
纪丹萱低着脑袋,犹豫了一下,说道:“听说你以前的妻子是齐王朝的公主。”
苏扬说道:“嗯,子陵是她给我留下的唯一还和她有关的。”
纪丹萱抬起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道:“能跟我说说么?”
苏扬怔了一下,没有拒绝,慢慢跟纪丹萱讲述皎月公主的事情。
这是一段很长的故事,其实又很短,因为真的没有太多要说的事情。
纪丹萱一直在默默聆听着,期间没有打断过,她听得很认真。
期间也一直在看着苏扬。
然后她发现,苏扬的眸子很黑,很亮,很清明,很好看。
苏扬微微侧着脑袋,窗外轻风拂起青帘,让沿途的风景进入车内。
但相比于车厢里的男女,外面再美好的风景都显得黯然失色。
......
东溟州西面凉城附近,有一座破落的道观。
明月下,有一僧人坐于道观蒲团上。
他双手合十,眼眸微闭,犹如雕塑一般。
道观外有风起,有阴影相叠,僧人眼眉微挑,但仍旧没有睁开眼睛。
杨轩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僧人,右手握拳放置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空闻寺的清明僧,据说是当代佛修的标杆,空闻大师座下第一僧,果然很有气派。”
清明毫无反应。
杨轩也不气恼,继续说道:“我们并不认识,但我山门与空闻寺却素有渊源,当年我明宗便是被空闻寺的大师驱赶出中土,那时候的空闻大师还不到三十岁,先辈的恩怨虽然不至于落在后辈人身上,但作为后辈,理应要讨个说法,我认为这并没有错。”
清明睁开了眼睛,默默看了杨轩一眼。
杨轩微微蹙眉,道:“你在修习闭口禅?”
清明点头,便再无反应。
杨轩冷冷一笑,道:“你们这些和尚还真是有趣,这种无聊的修行也能练得下去,就不怕把自己憋坏了么。”
清明淡然一笑,微微摆手,道观外便起了一阵狂风。
那似乎就代表着清明的声音。
也是他要传达的意思。
杨轩沉默了少许,看着清明严肃的说道:“我本来以为你被世人夸大其词,看来我果然还是犯了些错误,就是大大的低估了你们。前不久我曾见到御风阁主,也见到了那北魏的国士,据说还是魏王朝年轻代最强的女人,她已晋入沧海境界,这个赞誉便是名副其实,但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又让我遇到了第二位沧海境界的高手。”
清明已入沧海,年关时与苏扬在宫墙下一战后,他便开始修习闭口禅,顺便在天下行走,与苏扬一战让他颇有收获,沿途感悟中,他成功寻到契机,晋入沧海境界。
虽然杨轩比清明和纪丹萱更早晋入沧海境界,但他终究没有迈入上境,而清明身上的气息明显要比纪丹萱还要强大一些。
杨轩斜斜的看了清明一眼,懒洋洋的说道:“别以为你炼成了金刚护体神功,我便打不死你。佛门广大方便之门,人人可以修行,并不刻意
去看什么资质高低,不比那些道门强多了,为何又偏偏对我明宗大搞特殊?”
说到后来,杨轩已是满肚子怨念。
自杨轩出生起,便长于方外的魔宗山门,而魔宗里的强者一直都在向他灌输一种信念,那就是对中土和空闻寺的仇恨,尤其是将他们赶出中土的空闻寺上任主持。
所以就算杨轩没有经历过百年前的那件事情,但就好像他真的亲眼看见过一样,那怨恨的模样丝毫做不得假。
佛门虽然人人都可成佛,但是真正成佛的又有几人,莫说立地成佛,便是罗汉道果的,都难得一见。
反而道门之中,虽然人丁稀少,可有成就的比例却高过佛门许多。
说到底佛门虽然讲不立文字,会悟由心,可对资质的要求,反而比世内道门还要高上许多。
没有慧根,空有根骨,也是成不了佛的。
清明缓缓叹了口气,关于百年前师祖将得明宗赶出中土一事,他了解的也并不多,但也大概明白是什么原因。
佛门虽然广大方便之事,但其实也并非包括所有,佛门可以认可任何事情,但不代表就可以容忍任何事情。
人无完人,总会犯错,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佛门可以一次次给予他们机会,让他们自己尝到因果,从而能够自我醒悟。
但有一些人是没有办法自我醒悟的,他们内心充满了戾气,想要驱逐戾气,唯一的方式便是死亡。
而入了魔道的明宗便是佛门的最大敌人,因为他们分属对立的两方,饶是如此,空闻寺也并没有赶尽杀绝,只是把明宗赶出了中土。
现在明宗变为魔宗,重临中土大地,便正是印了屡教不改的事实。
清明认为,师祖的决定并没有错,甚至有些过于和善,否则也不会有今日魔宗大举来犯,无辜人凭尝恶果的事情。
杨轩冷冷的看着清明,说道:“对于吞掉中土江湖的事情,其实我并不在意,我来到东溟州最大的目的,只是为了灭掉空闻寺,自然也包括杀掉你。只要能够毁了你们空闻寺,这场东溟州的战役是胜是败根本无关紧要。空闻和尚下落不明,我只能暂时压下心里的激动,而如今你终于出现在东溟州,我的机会便也到了。”
清明蹙起眉头,他已然明白杨轩要做什么了。
他并不感到紧张,也没有任何其他情绪,他本来就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