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之巅,
被打下去又上来的菩萨依旧在浇着他的花,
不过,
似乎冥冥之中传来了一丝悸动。
他停住了自己手中的动作,
将水壶轻轻地放了下来,缓步走入小庙中。
小庙显得很空,
只有最基本的一点点陈设代表着这是一座庙,
但供桌上的空荡荡又让这座庙显得有一种很大的缺憾。
庙,因为有“像”才能被称为庙,信众们进来后,需要有一个寄托,有一个叩首的对象。
菩萨伸手,从门内侧的水缸边缘位置拿起一块方帕,仔细地将帕子在水缸内清洗,挤干;
紧接着,
菩萨走到了供桌旁,
用帕子很细心地擦拭着供桌。
其实,
这上面没有灰尘,
哪怕一直不打扫,也不会有灰尘。
但还是需要清理一下,
清理,
是为了迎接。
这也是一种仪式感,复杂而又考究的仪式堆叠,最终就会慢慢地演化成宗教氛围。
擦拭好了供桌,
手持帕子的菩萨后退了两步,
看着自己面前还空荡荡的供桌,
他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么多年,他的忙碌,他的筹划,他的等待,
等的,
无非就是这一天。
供桌上,需要被安置点什么,这样自己才能每天跪坐在蒲团上有可膜拜的对象。
有人追求的是世间寰宇唯我独尊,
但也有人追求的是此心安处是吾乡;
追求的方向不同,对生命对万物的理解也不同,所以,没办法武断地去分辨出高下。
打扫干净了屋子才好请客。
菩萨走出了小庙,
菩萨穿过了自己种植的花圃,
菩萨站在了泰山之颠的边缘位置,
在其前方,
是一片浩荡的云海,
在其脚下,
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悬崖。
菩萨抬脚向前,
一步步走在虚空之中,
步步生莲;
一朵朵金色的莲花在其脚下绽放,声势佛莲,营造出了浩荡的光辉,撒照四方。
走着走着,
菩萨停了下来,
他双手合什,
低头虔诚地诵念道:
“我佛…………慈悲。”
…………
幽深的山谷,
清雅别致的道观,
厅堂内,
九名常侍一起睁开眼,
他们每个人眼里,都有紫色的光彩在流转。
知道他们存在的人,并不多;
他们被误以为是菩萨豢养出来的,以取代十殿阎罗的备胎。
若是撇开一年半之前十常侍血洗了第九殿,
他们其实一直很低调很低调。
如今,
上一出舞台谢幕的钟声已经响起,
现在,
是轮到他们登台的时候了。
剩下的八个阎罗,已经彻底放弃了。
他们的心气儿,他们的职责,他们的担当,
这些,本就不多,
而本就不多的这些,在经历了千年的侵蚀之后,
又在这两年里,
随着两位阎罗的陨落而彻底分崩离析。
九个常侍一起走出了道观,
他们身穿着属于自己的官袍,
虽然衣冠华带,但彰显出的不是男子的阳刚,而是一种如水一般倾泻而下的阴柔。
他们不介意自己的装束会被嘲讽,
当他们取代阎罗站到那最高的位置时,
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将以着此衣为荣。
一如千年前下面的人看着府君时代被结束,看着阎罗们上位时,一样。
传承多代的府君,说没,也就没了,就别期望这些阎罗们到底能拾掇起多少人心了。
大长秋立于前方,
在他们面前的池塘里,
一朵佛莲,灿烂绽放。
“时辰到了。”
大长秋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身形化作了一道蓝色的光芒,直冲云霄。
其身后,八道蓝光紧随。
他们一起飞向了泰山,
且在泰山前,停了下来,显现出了身形。
菩萨还站在虚空中。
“参见菩萨。”
九位常侍一起向菩萨行礼。
比起阎罗们之前对待菩萨时的那种恭敬中带着些许谄媚的感觉,
十常侍们,则显得要淡然得多。
豢养之说,本就不是真的。
十常侍和菩萨之间,本就是平等的。
若非上古末期,那位地狱之主拼着自己陨落硬生生地阻断了这一切。
可能,
接下来,
这地狱本就不会有府君的时代,也不会有阎罗的时代,
地狱,
将自始至终,
都是属于他们的年代。
菩萨默不作声,
只是抬头,
望天。
地狱的天空,本就没什么好看的,但今天,他很想看,很想很想……
八名常侍各自飞离,去向了各自的目标。
大长秋则停留在原地,站在菩萨身侧。
一年半以前,大长秋曾被赢勾追杀得满地狱逃窜,仓惶如狗。
现在,
倒真是人模狗样了。
笑到最后的,往往才是笑得最好的。
大长秋这样安慰着自己。
“他又来了。”大长秋开口道。
菩萨默不作声,继续很认真地看着天空。
“要留下他么?”
大长秋继续问道。
菩萨摇头,道:“不必。”
大长秋闻言,长舒一口气。
然而,
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