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一度震惊江南,甚至还惊动过大宋朝廷中书、枢密、三司的钱塘县官银被盗一案,终于算是以一个体面的结局落下帷幕了。
没有人知道钱塘县的知县杨大人到底在想一些什么,反正,在昨天下午去双茶巷的仇王府追寻失窃的九百两脏银之后,他就急急忙忙地将库银失窃一案给定了性并快刀斩乱麻一般直接结了案!
钱塘县衙只是将几个并不存在的匪首,将那些臆想中的存在随便画了几张画像的海捕文书贴出去进行追缉之外,就并没有做得更多!而许仙更是直接被判了个‘年幼无知,为女色所惑,误交匪类……但念在追回库银有功,故从轻发落,徒苏州三年,无故不得返回钱塘!’的微小罪名而已。
至于为什么是三年,那其实也很简单,也不怎么难猜……
那是因为啊,三年之后,杨知县的任期就要满了!
到时候,哪怕那个许仙再回来继续勾结匪类打劫库银,那也不关他杨知县的什么事情了!毕竟,那些个来无影去无踪,且还会妖术的劫匪他杨知县得罪不起,那就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将那个许仙给远远地丢到苏州去,让其祸害别人去!
“我说姑奶奶你行行好吧,我已经够烦的了!”
“先别再哭哭啼啼的了,汉文这只不过是被发配苏州短短的三年而已,且苏州距离咱们钱塘也不过是三四百里的路程罢了,以后万一你想去看他的话,我带你去苏州也不过是两三天的短短路程,这么简单的事情又值当些什么?”
“他只是被发配,又不是被砍头,你哭个什么劲?!”
在西湖边,在这个钱塘县县城外北边送行的凉亭里,看到自己的婆娘许娇容还在亭子的另一边饯别那个惹祸了还一副无辜状的许仙,气不打一处来的李公甫在和自己的三个负责押运的手下安排和交代妥当之后,就大跨步走过来,对着仍旧有点依依不舍的妻子耐心劝解了起来。
在他李公甫的努力运作之下,许仙就只不过是被发配距离钱塘约摸只有三百里之外的苏州城而已,这是他所能争取到的最好一个结果了!为此,昨天在追回脏银之后,他还在偷偷赛给了知县杨大人兑换来的一百两银子,才算是勉强搞定了这件事的。
否则,一旦发配到和吐蕃或者金国交界的西边那种苦寒之地,那这个许仙才算是死定了!
“这还不是因为你?”
“你抓人就抓人吧,竟然还抓到我自己的弟弟头上来了,你现在还有理了?!”
许姣容恨恨地抹着自己盈眶的泪眼,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前方某个到了这个时候,都还敢说这种风凉话的没良心的丈夫。
“你又不是不知道……”
许姣容继续用丝巾擦拭着自己的眼眶,开始轻轻地啜泣、抽噎起来。
“现在汉文身上还有着伤,那个杨知县也太狠心了……才刚刚打了汉文二十大板,第二天就要匆匆发配苏州,这不是想要人命吗?!”
虽然,许仙已经被庆余堂的王员外换上了那些上好的跌打药以及一身干净的衣服,王员外也说了,自己这个弟弟并不碍事,仅仅是有些淤青而已,并没有伤到骨头或者经络,更加没有任何的皮外伤或者见血……但是,许娇容仍旧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也不可能会放心!
在她看来,她家的这个弟弟许仙许汉文原本就没有什么大罪,全是那些个狐狸精勾搭蛊惑的他才导致眼前这一切的,他也坦白了,也更是追回了所有的库银,那凭什么还要发配她的弟弟到苏州城三年?!
反正,她许娇容就是对那个杨知县不满!对方也是收了钱的,却仍旧不肯放过她的弟弟,这就完全是没有任何道理的!
“哎哟!我劝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李公甫赶紧上前两步,扯着自己妻子的袖口压低着嗓子警告了一句。
“我给你说啊,打劫国库,按大宋律……那可是杀头的死罪!要是较起真来,咱们恐怕也难逃一劫!但是,这次可是杨大人法外开恩,他许仙的罪名连从犯都算不上,只是个‘误交匪类’的小小罪名而已,随便判了个发配苏州三年就很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对于这个袒护自己家弟弟,还蛮不讲理的婆娘,李公甫也有点无可奈何。
幸亏押送许仙到苏州的捕快全是他李公甫自家的兄弟,所以这种话,他也不用担心会传到杨知县的耳朵里,要不然,那只会凭白遭上官嫉恨,好事变成了坏事,恁地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
“我不想怎么样,可是现在汉文还有伤在身,就不能缓几天……”
然而,许姣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公甫再次蛮横地出声打断了:
“还缓几天?行了行了,就这样吧!”
李公甫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要是再缓几天的话,谁知道又发生什么大事?
直到现在,真正偷窃库银的真凶,那白府的一干人等至今下落不明,要是需要再留在钱塘,到时候事情肯定就又得牵扯多对方的身上,所以早一点送走他李公甫也是千肯万肯的!
早一点送走,就早一点离开这个旋涡,哪怕再发生什么大事,也赖不到他许仙的身上!当然了,李公甫也希望,库银的事情到此为止,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否则,没等许仙出事,他李公甫倒得先出事了。
“现在你看也看过了,饭也吃了,你哭也哭完了,那就赶紧让他们早点上路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