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爷府,班若便沉沉地睡去了。醒来时,已是月上中天。四周静悄悄的,连门外的守卫也都靠在廊柱下打起了盹。
班若白天消耗过大,此时已是饥肠辘辘,饿得肚子都贴后背了。她站在院子中,环视四周,发现只有鬼骰子夫妇的房间还亮着灯,鬼婆的身影被油灯放大,映在纸窗上,看她的动作,似乎正在准备什么吃的东西。
班若忍不住上前敲门,门开处,房间内只有鬼婆一个人,不见鬼骰子的身影。
“是慧儿呀,我说呢,这老头子今天晚上怎么这么有礼貌了,还敲门。”鬼婆笑脸盈盈地将班若迎进门。见班若眼睛直盯着桌上的吃食,偷偷地咽唾沫,连忙将班若拉着坐到桌前:“来得正巧,我准备了宵夜,一起吃吧。”
“我真的饿了,那我就不客气了。”班若估摸着这是鬼婆为鬼骰子准备的,但桌上的莲子羹有一大海碗,旁边还有桂花糕、小煎饼之类的点心。
我就吃一半好了,留些给鬼骰子。
“婆婆,鬼骰子前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他去哪了?”班若塞了满嘴的煎饼,鼓鼓囊囊地说着。
鬼婆忙给她倒了杯茶:“慢点吃,全吃了也没关系。他呀,还能干什么,还不是找那些家丁守卫躲在哪个旮旯里去赌钱了呗。”
鬼婆虽然脸上挂着忿忿然的表情,却掩不住眼底的笑,再看桌上为他准备的夜宵。很明显,她根本没真正在意鬼骰子的这个恶习。
鬼骰子输得一穷二白,鬼婆还是如此不离不弃。这份感情得要多深啊!
班若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心中暗叹,果然这世上有不少真正的爱情,让人敬仰呢。
鬼婆也在桌边坐了下来,歪着头,仔细地打量着班若的脸色,班若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孩子,我看你呀,从玉凰塔出来后,就一直心事重重的……”鬼婆轻叹了一口气,怜惜地用手抚了下班若的长发。她注意到班若换下了一直以来的青衣,一袭素白无饰的丝裙总令人想起同样素净的舍予。
班若的心轻跳了一下,她原以为自己的心事隐藏得很深,却还是被鬼婆看在眼里,有那么明显吗?
“婆婆……”班若欲言又止,不知道从何说起。
其实,班若与舍予之间的感情,凤凰巢每个人都看在眼里。他们都只道舍予回寺后,时间一长,班若自然就会淡忘了。毕竟这是份无望的感情,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孩子,我跟你讲讲我自己的故事吧。”鬼婆看出班若难以启齿,不想吐露心事,便采取迂回办法。
“好啊!”
“很多人都说我,鬼骰子如此嗜赌如命,我还傻乎乎地跟着他,浪迹天涯,一事无成。其实,又有多少人真正了解他,了解我们之间的感情。
小时候,我家里穷,将我送进了鬼骰子家里当丫环。你一定想象不出,他父亲原是一个小国的王爷。后来虽然被大夏王朝吞并,家道中落,但在他年轻的时候,也是fēng_liú倜傥,一表人材的。
我虽然只是他的丫环,但他从未轻视过我,还让我替他读书,学会了识文断字。而且他有什么心事,都会向我倾诉。他常说我是这世上最懂他的人。
他不喜欢做他父亲安排给他的事情,不喜欢读书。一心想要进个门派去修真。为了此事,他几次三番离家出走,找了不少个修行的师傅。但都是没多久就把他驱逐出门。只因他好赌,没有定性。
他跟我说,其实赌也是门值得研究的学问。在赌场里,可以阅尽人情世故,看透人生百态。如果一个人,能够如驾驭法宝一般控制自己的yù_wàng,在赌场里就能得道,百战百胜……”
只可惜他研究了一生,还是没能做到,终究输得一无所有。这点倒也是与修真之道的确有相同之处,修到最后,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只有战胜自己才能立于不败之地。班若不禁在心中暗想道。
“你一定在心中嘲笑他赌了一辈子还是个穷光蛋吧。”鬼婆笑着点破班若所想,班若尴尬地笑了笑。
“他曾经用自己的赌术,赢到过一屋子的皓石……”鬼婆接下来的这句话却让班若吓了一跳,一屋子的皓石!那是笔多么庞大的财富啊!可以买下几个小国或一个比较大的国家了。
班若一下子被鬼婆的话引起了兴趣,手中的桂花糕咬了一口,就忘记吃了,盯着鬼婆听她继续说下去。
“人怕出名,猪怕壮。他当时过于会赢,每到一个城市,就赢光所有赌坊的钱。引来了不少追杀于我们的仇敌。
当时,我怀了孩子,身子重,行动不太方便。几次险相环生,差点殒命。孩子也没了……”鬼婆的声音低沉了下去,眼中泛起了泪花,那是她生命的最痛之处。
“小产本该坐月子,好好调理,但我们疲于奔命,根本在一个地方呆不住三天。最终,我身体受损,再也不能生育。
那时候,我真的也快要崩溃了,想过一死了之。他看到我如此痛苦,跪在地上对我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去大赌了。
他说到做到,带着我找了个深山老林,遇到了我们的恩师,跟着他潜心修行,隐居五十多年。其中有人找到他,高价请他坐镇赌坊,他也不去。
虽然他还是把他的法宝炼成了骰子,还是一有机会就会忍不住手痒。但他从此以后,再没有用过他的赌术。拿他的话说,就是小赌贻情,借着打赌逗趣,可以交到不少朋友。通过赌,最能看清一个人的品性。凡是他认定的朋友,都是以命相许的真性情之人。”
班若不禁点头赞同,只因为她没要他们的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