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里的天气,诡谲多变。白天热得像火炉,晚上冷得像冰窖。
半夜里,班若被冻醒了。她睁开眼睛,辗转反侧良久,无法再次入眠。
“舍予,你看了我的印字。会有何感想?你可是跟我一样心潮澎湃,夜不能寐?”
班若怕吵醒青鸾,索性将自己的兽皮毛毯都盖在了青鸾的身上。自己披着一件厚麻衣,打开了房门。
一阵狂风呜地一声刮了过来,卷带着鹅毛般大片的雪花。
外面白茫茫一片,平台上的人们都蜷缩成了一团,在狂风暴雪下瑟瑟发抖。
“这是老天爷都在为我感伤吗?突然就下起了这么大的雪。”班若站在门口,傻傻地发愣。
“许是老天爷都在留你,让大雪封路,不让你走了。”心中另一个班若应道。
“如果舍予说他坚决不可无错。能跟你走呢,你会怎么办?”班若又问自己。
“我会留下来等他,等他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如果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呢?”
“我就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糊涂!你忘记了你还有爹娘?!你还背负着惑业爷爷、凤凰、六公主、女尊族人的期望……”“是呀,我都糊涂了。我来这西域,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去神女峰,找天池水啊!”
雪终于停了,满地的白雪反射出淡淡的光。整个世界,琼玉仙瑶,朦朦胧胧,透着静谧纯洁的美。
班若活动了一下被冻僵的身体,脚踩在雪里发着嘎吱嘎吱的响声。
平台上平整的雪花被,诱引着她的脚,一步一步,在上面留下长长的一串脚印。
不知不觉中,她沿着唯一的通道盘旋而上。来到了圆形平台上。
原本平整如镜的雪地里,突然出现了一串杂乱的脚印。
那是行从顶层圆塔延伸下来的脚印,脚印已快被雪重新填满,显得有些模糊。可见那人早在雪未停时,就在此处徘徊。
班若感觉自己的心停止了一会儿,没有跳动。她慢慢地走近那行又折返而回的脚印。将自己的脚重合在上面。脚印比她的脚要大一圈。
一定是舍予的脚印!
他雪夜不眠,踟蹰徘徊,可是因为我?
班若一步一步地踩着那脚印向前一直走到顶层,回首看自己的脚印与他的脚印串连在一起。仿佛穿过时间与空间,她终于触摸到了他的心。她的脸上绽开了幸福甜蜜的笑容,眼泪却不争气地滴落了下来。一边哭着一边笑着。直到把顶层平台上所有的脚印都踏遍,直到晨曦的光照亮了整座韦陀寺。
鸿光大师从圆形平台处走了上来。看着满地杂乱的脚印,以及在雪地里翩然起舞的班若。
“大师早啊!”班若发现了他,雀跃着向他蹦跳而来。
“我去看看舍予,帮你拿回信。”
“谢谢大师!我就在这等你啊!”班若脆脆地提高声音,好想塔内的舍予也能听见。
“恩。”
鸿光大师再次来到舍予的禅房,舍予已换过干燥的禅衣。他盘膝而坐,双目微闭,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鸿光大师卷起舍予换下来的湿衣服,没有找到舍予给班若的回信。他站在旁边等了片刻,舍予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鸿光大师轻叹一口气,转身出了门。
“他没有回信,也没有口讯。姑娘还是等雪溶后就走吧。”鸿光大师走出圆塔,怜惜地看了班若一眼,有些不忍。
班若的脸上却没有现出失望之色,望着鸿光怀里的湿僧衣,眼睛明亮得如夏夜的星辰。
他没有回绝,就是最好的回复。
这平台上凌乱的脚印,已是他最好的回答。
“谢谢大师。请问大师,神女峰上可有一处天池?”
“天池?!你问天池做什么?”
“我要去装天池水,带回中土去救人、医人、净化人……”
“天池在神女峰的一处凹谷中,有九色神鹿守护,你去也是白去。”
“不试过怎么知道结果呢?我要留在这里,等舍予出关,等他当面给我回复的那一天!”班若神情坚毅地说道。
“真是个执拗的姑娘!”鸿光大师摇摇头:“神女峰上冰天雪地,狂风不歇。凡人是上不去的。你还是回中土去吧。”
“舍予亲口说过,我不是凡人!衍机老人也这样说过。普祉大师给了我字条,引我上山,又接见了我。无非就是想要给我考验。我会证明给他看的!”
班若的话令鸿光大师一怔,心中暗道:她果然冰雪聪明,竟然能猜测出主持的用意。
“啊!清晨的韦陀寺可真美呀!”班若微笑着伸了个懒腰,欢快地踏了回程的路。
初升的太阳在地平线上缓缓地探出了头,给一片雪白的沙漠、韦陀寺的塔林镀上了一层金黄色。僧侣们开始做早课,四处响起了梵唱声……
班若来到下界厨房,叫上了青鸾。
厨房里已有伙僧在忙着烧火、淘米,做粥汤。
平台上的人都爬了起来,远处有人抬着裹成一团的尸体,向基座下走去。后面跟着两位僧人,一路跟着为死者念往生经。
“是昨晚上冻死的吧。”青鸾轻语道。
班若不由地想起了那对来求天池水回村救乡亲的夫妻。刚刚的欢欣被一种凝重所代替。
人在大自然面前显得是如此的孱弱,却又始终不屈地挣扎着。
她们也走下了基座,那些人抬着尸体沿着基座墙往神女峰方面走去。她们远远地跟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