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若受普祉大师点化后,一直处于一种懵忡的状态中,她的思绪如翻滚的云海,似乎寻着了一根绳头,由那根绳头,牵扯出了千头万绪。世间万物一瞬间变得万分清晰,下一息,又变得朦胧不清。
鸿光大师为她在圆形平台顶层安排了一间僻静的禅房,她在其间打坐,竟然九天都未动弹。一直入定冥思……
第十天,随着一声洪亮的钟声敲响——辨法大会开始了!
班若猛然睁开了眼睛,霍然站起了身。
她带着青鸾往顶层平台走去,却在通道口被几个红衣僧人拦住了。
“阿弥陀佛!辨法大会只容僧人通行。女施主请回避!”
班若踮起脚,看到平台上密密麻麻的光头,也不知道舍予会出现在什么位置。
不能上去,怎么能与舍予说得上话?!
班--3。--若急得在原地转圈圈,眼巴巴地看着一群群僧人从身边走过,被放行走上了顶层平台。
“青鸾,我们走!”
“去哪?回中土?”
“不是,去买僧衣!”
班若带着青鸾重回方形平台,沿着地摊挨个地逛,总算找着了一处卖僧衣的地摊。“噫,居然还真的有卖僧衣的人!”青鸾惊奇地叫了起来。
“阿弥陀佛!”那卖僧衣的居然也是个和尚:“很多僧人千里迢迢赶来韦陀寺,在沙漠中,衣服都被沙砾磨烂了。我摆摊并非牟利,只为方便他人而已。”
“那卖一套给我,给你一坛天池水咋样?”班若两眼放光地说道。
“女施主不要说笑,你要僧衣有何用啊?!”摊主是个实诚人。
“这你就不用管了……”班若瞄了一眼摊主,怕他上去告发。两眼一转,急中生智,说道:“上面有个老僧,他在途中染了风寒。衣服也破得不行了。我看他行动不便,帮他来买的。”
“哦……既是如此,你挑一套吧。”
班若翻了一套最小号的,给摊主倒了一坛天池水。也不管摊主惊诧的眼神和慌不迭的地说着:“不用这么多……”
她来到自己的房间内,换上僧衣。衣服大得如罩裳,下摆拖在地上一大截。
拿出凤剑来割掉一圈,掖入裤腿中,用绑腿带束好。
总算收拾停当,得意地在青鸾面前走了几步:“怎么样?有点像哪个寺院里出来的小沙弥了吧。”班若还装模作样地竖起单掌,宣了句佛号:“阿弥陀佛!”
青鸾早在一旁笑得捂着肚子,直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怎么了?哪里不对劲吗?”
“你……你见过有这么长头发的小沙弥吗?”青鸾扯着班若身后的长发,班若顿时垂头丧气,苦着脸:“那怎么办?!”
青鸾摊开两手,表示爱莫能助。
“青鸾,你帮我把头发剃掉!”班若突然神情坚毅地说道,吓了青鸾一大跳:“你疯啦?!”
“没有时间犹豫了,大会都要开始了!”班若用凤剑一挥,就自己割下了一大撮头发,黑丝如絮,飘在掌心中,班若咬了咬牙,忍住没让眼泪掉落下来。
“剃吧!”班若盘膝坐下,闭上了眼睛。
青鸾长叹一口气:“妹妹,你……这是何苦呢!”
终究,她还是拿起了凤剑,轻轻地在班若的头皮上,划下了一片片黑发。堆在地上,一缕缕地触目惊心。
一阵凉风吹来,班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头皮上凉飕飕的,整个脑袋轻得像已不长在脖子上了。
班若用手摸了摸光秃秃的脑壳,吩咐青鸾道:“姐姐帮我把头发收好,留作纪念。”
青鸾安慰她:“头发很快就会长出来的。……
“我走了!”
班若坚定地大步踏出了房间,混在僧众之中,终于来到了顶层平台。
只见平台上已密密麻麻地坐满了僧人,红衣的是韦陀寺本寺僧人,外地的僧人则一般穿玄黄色或灰色、米色。
班若身上穿的是玄黄色的,被指派到一位红衣僧人面前坐下。
而其余的人,也全都是外地僧与本地僧两两一对,相对而坐。
班若不知道辨法大会都有什么规矩,不免东张西望看人家都怎么做。她的对手沉下脸来,干咳了一声:“恩哼!修佛之人当清心自守!”
班若连忙收颈低头,挺直腰背,正襟危坐着。
“开始吧。”对手是位中年僧人,神情肃穆,盯着班若的眼神里有着一种夫子看着学生的严肃。
“啊?……”班若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开始。
旁边的人都在说着什么经文一类的东西,嗡嗡声一片,根本听不太清楚。
“你是第一次来参加辨法大会吧?你寺里就没有更高修为的僧人了吗?”对手显然对派来这么一位不懂规矩的小沙弥的寺庙极为不满。这简直就是对韦陀寺的不敬!对佛法的亵渎!
“不好意思啊!我……我第一次来这种大场面,太紧张了!”班若模仿年轻男子的嗓音,低沉地说话。
“难道你连辨题都没有准备吗?”对手若不是佛门中人,怕是早已拂袖而去了。班若听得出他在尽量地克制自己的怒气。
辨题?什么是辨题啊?班若低着头,皱着眉,手指无意识地在腿上挠着。集中精神支愣起两只耳朵,仔细倾听着旁边另一对刚坐下的僧人对话。
“何谓生死?”灰衣外地僧提问道。
“始为生,终为死。”红衣本地僧答道。
班若清理了下喉咙,依葫芦画瓢道:“何谓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