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此事?”
皂役眼中有异芒射出,狐妻鬼妾纵然吊诡,对龙虎皂役这等世代除妖的人来说,也是寻常。
可按照王母的说法,他儿子王生乃是从六品的百户,是朝廷的将官,更有战功,这事便马虎不得了。
“你是臬司衙门王百户的母亲?”
王母扑通跪地:“千真万确,大人速速施法,降了那狐鬼,救救我儿,救救我儿。”
“你随我来!将刚才的话原原本本告诉都监大人!”
他一扯王母的腕子,也不见如何动作,只一转眼的功夫,却到了内堂,王母还晕乎,却见院子里站着一个身穿蓝紫道袍,神色威严的男人。
“说罢!”
皂役一摆手。
王母再次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胶州本地的龙虎都监姓曹,这几天正为五仙闹渤海的事上火,今天却迎了一桩狐妻鬼妾的案子。
曹都监听罢,指着王母:“我且问你,你与那胡氏,蔡氏,朝夕相处数年之久,怎么会半点端倪也看不出?”
王母跪在地上连连扣头:“民妇肉眼凡胎,实在是不识得狐鬼变化,我儿被那恶毒的女鬼迷住,也失了心窍,合起伙来欺瞒我这老太婆啊。”
曹都监淡淡一笑:“朝夕相处,情同濡沫,那狐鬼没有根底来历,哪会没有破绽?我看,是你这妇人贪图儿媳家财,妾房勤勉,才着了妖邪的道。”
王母面容惨淡:“是民妇糊涂,民妇糊涂。只求大人诛杀了那两名妖妇,救我儿于水火啊。”
“我且问你的姓名?”
“民妇,民妇雷氏。”
曹都监点头:“雷氏,你儿子王生明知有狐鬼害人,却欺瞒不报,身为朝廷命官,已经触发律法,你先与来,到臬司衙门指认了你的儿子。”
雷氏大惊失色:“此事与我儿无关啊!”
“有关无关,自然有官府定夺,你与我来!”
臬司衙门的主事,新任按察使黄龙之,是刚从京城调任来的,他是两榜进士出身,更做过翰林院的编修,履历鲜亮,前程似锦,曾远赴朝鲜,做一方军镇的押粮官,是个清高的性子。
“去,把当值的王百户叫来。”
背靠青龙大画的黄龙之说道。
“是,大人。”
皂丁奉命离去,黄龙之望向一旁的曹都监和雷氏。
“曹都监,狐鬼之事,本是天师道所属,臬司衙门无权参与,只是王生,却是我的下属,可否请龙虎衙门的各位,先行回避,留下雷老夫人即可。”
曹都监有些迟疑:“这,不合规矩吧,若是王生明知狐鬼之事,却欺瞒不肯上报,按我大明……”
他说到一半,注意到黄龙之灼灼的目光,突然闭嘴。
“那,有劳黄大人了,素闻新任按察使黄大人刚正之名,相信王生之事。黄大人会给我龙虎山一个满意的交代。”
等曹都监等人走干净,黄龙之又看向雷氏:“老夫人,一会我叫你回答,你再回答,且莫多说半个字。”
他顿了顿:“为了你儿子的前程。”
雷氏忙不吝地点头:“一定一定。”
不一会儿,王生进了厅里,先是拜过了自己的上官黄龙之,才愕然地看向雷氏;“阿母,你怎么来了?”
雷氏经历连翻的阵仗,早就没有主心骨,她惨淡着脸色,不敢说话。
黄龙之一拍案子,神色严厉地大声苛斥:“大胆王生,你治家不严,竟让狐狸当家,女鬼生子,你该当何罪!”
王生瞳孔收缩,急忙跪倒在地。
“你这孽障且听着!”黄大人怒目圆睁:“你那狐妻鬼妾,如今已经让龙虎山的法师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也算保你一家平安!”
王生听到这句,直感觉心口被戳穿一般,一股子难以形容的**气流直直坠到肠子,他双拳下意识地握紧,可很快又茫然地松开。
“我且问你,你要老实回答!”
黄龙之加重语气:“狐妻鬼妾之事,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雷氏要张嘴,被黄龙之的眼神吓退。
王生心丧若死,语气虚弱:“回禀大人,卑职知道。”
黄龙之捏了捏桌上的案子,强压怒火:“王生,你可知大明律法,文武官遇妖害而不报者,要杖八十,流三千里。”
“回禀大人,卑职知道。”
王生回答一字未改。
雷氏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向黄龙之:“大人,我儿是被那两个贱人迷了心智,才胡言乱语,黄大人明察啊。”
“阿母,犀娘和阿梓不是贱人,我更没有被迷心智。”
王生眼神黯淡,腰却挺得很直。
“我本就是个穷贱的军户,靠着有贵人提携,才在朝鲜捞到了一点战功,能有今天之衣帛富贵,兴旺家业,皆是我妻我妾,贤惠持家。她二人虽是狐鬼,却不知比世间多少人还要好,夫妻情深,今日妻妾被戮,我本当报仇雪恨,然则她二人受官法而死,卑职无仇可报,是何典刑,卑职吃了便是。”
黄龙之却突地冷笑起来:“我本以为你是个有担当,有血气的汉子,没料想是个如此贪愚之人,你流了三千里,你老母无人供养,这是不孝,知情不报,这是不忠,一个不忠不孝之人,还敢妄谈情义?”
王生默然无语,神色似有松动。
雷氏急忙催促:“我的儿,你千万别再犯糊涂,黄大人这是死命提溜你呐!想想你的病,那两个妖孽是要你的命啊!”
黄龙之神色稍有缓和,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