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至十二月,魏王遣国使李克送来了文书,要求与秦国和谈,且是归还桂陵之战中幸存的魏军将士,尤其是魏上将军叛军和太子申两人。
实际上魏国国内远不止魏王这一封诏书这般轻而易举,桂陵之战的失利毫无疑问让魏国朝堂引发了一场剧变式的变动。
魏王不允许这般战败失利的责任落在自己的身上,故而需要一位担下桂陵战败之责的人,举国上下能够担下这战败之责的除却魏王,终不过只有一个魏相国翟璜而已!
于是翟璜被罢免了相位,往昔或是翟璜举荐,或是翟璜门生的魏庭士卿皆是被罢免。
桂陵之战,丝毫不逊色于之前秦国在齐盟伐秦之中的任何一战,亦是震惊了整个中原列国,似齐国在听闻了桂陵之战后,更是连忙从宋地撤出了齐将田和田婴的营丘军,不敢与秦国兵马作丝毫的纠缠!
齐盟伐秦的失败和魏国援韩退秦的损兵折将,已经是向着世人表明,秦国,这位在岭南河南几乎是一夜崛起的雄国已经是无人可欺!
韩国,新郑,这里作为齐盟伐秦后应对援韩退秦的魏军的桥头堡,已经随着大战落幕,诸路兵马已经是悉数撤回。
秦国诸军回到新郑的时候,韩人暴乱已经是被先前归来的兵马悉数平定,似张氏、公仲氏与田氏等罪魁祸首亦是被收监押入大狱,然而新郑城内关于这场暴乱的遗迹尚未被清洗冲刷干净。
新郑韩人暴乱,对秦国造成的人员伤亡多达三万,这其中关于正军士卒的伤亡并不多,主要伤亡的乃是负责后方粮草辎重的民夫,他们大多数手无寸铁或者干脆只有一件护卫粮食的短见,然而最不该遇见敌人的他们却是作为了让韩人泄愤的对象。
自新郑城外到韩王宫正门,一路上横尸无数,其中更是有着韩人将秦人的尸身定在了长木上,作为泄愤的方式!
赢如意扫过这一幕幕的惨烈景象,眉头愈发是皱到了一起,脸上的阴郁之色更加浓厚,未走到韩王宫之前,已经是难以忍受:“听闻此番动乱的韩国势力还有已经投降的韩军将领?”
前头引路的秦卒回道:“乃是驻守新郑东门的韩将孔夜先行应和诸多韩国豪族发难,随后新郑旁边诸多韩国降军也是起了叛乱!”
“三兄对此番韩人动乱可有安排?”
“并无……”这名秦卒摇了摇头,消息也是灵通:“似乎是宛城那边传来的诏令,只迁移韩军以及韩国豪族前往郑地南部,具体的安置还得等到明岁春上!”
“还得等到明岁春上……”一旁的嬴穗听到这一句,当即是提醒道:“可能是为了十二月底的洛邑会盟,九弟,勿要在这个档口生事,如今秦为刀俎,韩为鱼肉,大秦公室已经是等了几十年了,难道九弟还不能够再等上这区区三个月么?”
先前听闻到这乃是宛城传过来的安排,赢如意心中的恼怒已经是被平息了大半,眼下又是听闻八兄这般劝解,赢如意也就是不再亲究这件事。
而在新郑城外驻扎军队的公子嬴诚,亦是看着身后两副囚车之中的身影,亦是叹息了一声,随即便是将身上配着的长剑递给了孙伯灵身边的童子。
“先生助我大秦赢得桂陵之战,挫败强魏,嬴诚感激涕零!”嬴诚朝着孙伯灵深深一拜,随即方才是道:“今日先生手中的剑乃是嬴诚之剑,不管先生如何做,事后……嬴诚都会一力承当!”
闻言,孙伯灵抬起头看着那囚车之上的身影,正是魏上将军逄涓和魏太子申。
不复之前身份带给两人的殊荣,作为阶下之囚,其二人无论是精气神,还是穿着都是狼狈了许多。
恐怕数年前逄涓刚刚下山的时候,也断然是不会想到,如今会在这种局面下见到自己的这位师兄……逄涓吧。
另一头的逄涓见到了孙伯灵,也是从之前如同见到了幽灵厉鬼的惊慌失措中逐渐平息过来,见到那位秦公子嬴诚将自己的佩剑交到了孙伯灵的身边,亦是心头一冷。
但逄涓很快就驱赶了心头的那丝畏惧,似逄涓,并不畏惧生死,他畏惧的,不过是碌碌无为,如今即便是死了,恐怕也是能够留名于世间。
魏国曾经还有这样的一位兵道阵法大家!
当然,更为要紧的是,见到了孙伯灵那双眼睛,逄涓便是知晓,这位同门师弟还缺乏那样的勇气。
倒是魏太子申,见到了这一幕,已经是被吓得肝胆俱裂,这几日与逄涓同为阶下之囚,已经是得知了些许两者之间的恩怨,如今这番危急的情势,倒是让魏太子申更快决断了心中所想。
只见魏太子申当即是叩首下来,对着孙伯灵怯弱的言道:“孙军师与上将军的恩怨与我大魏无关,更是与本太子无关,若是孙军师说服秦国放了本太子,回到魏国之后本太子必定是赠送孙军师万金的赏赐!”
见到魏太子申这般表现,孙伯灵并未感到半分的惊喜,相反还是用着颇为戏谑的目光扫了一眼魏太子申,然后方才是用着更为讥嘲的目光落到了逄涓的身上:“这便是师兄你选择效忠的魏国储君么……”
听闻孙伯灵这般讥嘲的言语,那魏太子申表现的更为怯弱,当即道:“孙军师本是大魏的栋梁之才!是上将军……是逄涓,在父王面前恶意中伤孙军师,如今本太子已经是知晓前因后果,回到大梁之后,必定是在父王面前陈述这逄涓的罪过,为孙军师沉冤得雪,还请孙军师放了本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