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鸿逵心中骂道:撒你母,仗打赢了,人也抓了,差不多得了,还如此做作,真当是自己猫戏老鼠吗?
可是心里这么想,口中却不敢说,毕竟二哥的性命捏在人家手里,真要以海寇的名义处决,郑家吃了这个哑巴亏都没地说理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郑鸿逵深吸一口气,挤出笑脸:“海寇头目与鄙人有些相似?要是方便的话,陈指挥使不妨带来瞧瞧如何。不瞒您说,郑家家大业大,手下兄弟也多,偶尔有一两个不争气的族人误入歧途,和那些江湖人物混在一起,也是有可能的,如果真是郑家族人,您不妨高抬贵手,把人交给我们处置,郑家必会重谢。”
陈雨摆摆手:“人就不忙着看了吧?先说说郑四爷的来意吧。只要文登营和郑家和谐相处,个把人是否移交都是小事。”
郑鸿逵也是长袖善舞的人物,听出了对方的意思。只要两边能谈得拢,郑芝虎的性命就能保住,否则就会面临“撕票”的风险。
他打起精神,正色道:“此次奉大当家之命,前来和陈指挥使商议日本生丝买卖的事情。关于贵部和幕府签订和约的事情,我们也有所耳闻,其中关于限制福建商贾生丝数量这一条款,对郑家很不利,希望陈指挥使能收回成命……”
陈雨不置可否,继续问:“除此之外呢,郑游击还有什么要求?”
郑鸿逵皱了皱眉,好像对方并没有让步的打算,看来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顺利。他小心地说:“另外,大当家希望贵部安安稳稳呆在对马岛,除了生意上的事情之外,不要插手平户、长崎这边。当然,郑家也只会集中精力经营平户,不会干涉对马岛那边的事……”
陈雨接上话头:“是不是井水不犯河水,文登营和郑家就能和平相处,否则海寇夜袭的戏码就会再三上演?”
郑鸿逵呆了呆,尴尬地回答:“大当家和陈指挥使同朝为官,有事也只会摆在台面上讲,至于海寇的事情,郑家是不知情的……”冒充海寇的事情,即使双方心知肚明,但是郑家绝不会亲口承认的。
陈雨摆摆手:“这样吧,你开出了郑家的价码,我也开出文登营这边的价码,求同存异嘛,如果能谈得拢就罢了,谈不拢就各凭本事做生意,按自己的门路赚银子,到时候擦枪走火就别怪事先没说清楚。”
郑鸿逵点点头:“愿闻其详。”
陈雨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与幕府的和约是绝不会改的。本官麾下的文登商行主要就做生丝和人参,其余的货物基本上没有涉及,这一块是文登商行的根本,不能动摇。而郑家从大明的丝绸、药材、书籍到南洋的香料,无所不包,样样都赚钱,生丝售卖的少点不会伤筋动骨。如果郑家这一点诚意都没有的话,也就不必谈了。”
然后他伸出第二根手指:“文登营在对马岛驻军,有自己的考量,以你们郑家商贾的格局很难理解,本官也没必要解释,但是文登营驻军在日本是否采取行动,绝不受别人摆布,包括郑家在内。我们是否和西部藩国来往,是否和幕府叫板,都与郑家无关。本官可以保证,无论军、商都不会轻易涉足平户,但其余的事,郑家管不了,也不能来管!”
郑鸿逵瞠目结舌,没想到这个年轻的指挥使如此强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怼回去吧,怕把两家拖入战争的深渊,而且还担心郑芝虎的安危,一口答应吧,郑家的脸面没地方放。
陈雨继续说:“如果郑家能接受本官的底线,那么本官可以保证:文登商行不会插手生丝和人参之外的大宗货物买卖,同时文登营愿和郑家结盟,联手厘清洋面,一南一北镇守大明海疆。”
“这个……”
郑鸿逵犹豫起来,对方的态度固然坚决,但也并非贪得无厌,这几项条款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尤其是郑家和文登营结盟这个提议很有诱惑力,郑家庞大的船队和人力加上文登营精锐的战船和大炮,数量和质量都有保证,这大海之上哪还有第三家说话的余地?不管是穷途末路的刘香,还是没有彻底死心的红毛,即便卷土重来,也抵不过两家的联手打击。
陈雨意味深长地说:“郑家在福建根基深厚,还有熊总督等官员鼎力支持,从地方到官场人脉都不差。本官不才,与登莱陈巡抚、京城的左都御史唐大人、司礼监的方公公都有些交情,在当今圣上面前也是能说得上话的。咱们两家,合则两利,斗则两伤,结盟就是强强联手,互相斗就是两败俱伤,让别人捡了便宜,何去何从,相信郑四爷和你大哥都会有一个明智的选择。”
郑鸿逵一听,这位在官场的人脉比在福建呼风唤雨的大哥还要强上一线,不管是登莱巡抚、左都御史还是司礼监公公,无一不是实权人物,更别说对方能直达天听了。这几句话,既可以算威胁,又可以算筹码,就看郑家如何做了。
想到郑家得到熊文灿鼎力支持后风生水起的风光,再联想一下借助陈雨官场人脉更上一层楼的美妙前景,加上两家联手在海上无人能敌的场面,郑鸿逵无法淡定了。
他完全抛下了临行前郑芝龙叮嘱的话,双眼放光地问:“陈指挥使此话当真?若是如此,鄙人是极为赞同的,只是兹事体大,还得回平户告知大当家才行,不能擅自做主。”
陈雨点点头:“我在鹿儿岛最多还呆两三日,如果郑家同意我的建议,那就请尽快下决心,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