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叹道:“为将者守土卫疆血梁沙场乃是本分,但权力之争,为父绝不想涉足,既然选择了,为父就从来没后悔过。这次辞官为父考虑再三,也是为你三兄弟着想,免得为父老去后,你们兄弟受到牵连。如今虽然退隐,却可保一家平安,夫复何求?”
见李德謇低头不说话,李靖轻叹道:“为父知道你甘心,可你不该与太子走得太近,权力之争连亲情都可不顾,何况交情?你可想过,万一有所不测,你今日之因就会是来日之果,会将咱们一家子全都牵连在内?为父年迈,来日无多,两眼一闭也就去了,可你兄弟三人又得如何生活?”
李德謇突然抬起低着的头道:“孩儿也想过,与其默默无声地活着,不如孤注一掷,为将来搏个功名。”
李靖目光一凝道:“这就是你与太子亲近的原因?”
“是。既然父亲错失了从龙之功,那孩儿不想再次错失。”
李靖无奈地一哂,道:“也罢。你愿意赌,为父不拦你,可你要记得,不要牵连你的两个弟弟。”
李德謇郑重地向李靖长揖一礼道:“父亲放心,孩儿会有分寸。孩儿告退了。”
李德謇终究没有再问李靖为何将李沐拒之门外的原因。
李靖只是挥了挥手。
等李德謇离去之后,李靖背负双手,看着被横刀劈下的案角。
他自言自语道:“臣征战数十年,只求为国效力,为君效忠,其它的事臣无力也无心涉足,可连这都无法办到。”
突然仰天长叹道:“上皇啊,你这是要逼死臣啊。”
这时,一个黑影出现在窗外。
“禀主人,属下有事禀告。”
“讲。”
“刚收到消息,皇上欲提升李沐为神机卫将军,并任命李沂为神机卫右郎将。”
“知道了。”
“属下告退。”
黑影随即消失不见,李靖陷入了沉思。
皇上此举何意?刚刚卸去了李沐统领神机卫的职责,又重新任命李沐为神机卫将军。
这可是实打实的正四品实缺,这不符合皇帝的做派啊。
不对,这其中肯定有缘故。
要不李沐重新获得了李世民的信任,而且是极大的信任。
要不就是李世民还有后招。
从这几天的情形来看,李沐没有异常举动,而且除夕夜更是因祥瑞之事差点被李世民处置,这对于自认宽宏大量实际上却是小肚鸡肠的李世民来说,绝对不可能短短两天时间就能完全化解的。
李靖微微摇头,第一种假设不成立。
那么李世民肯定还有后招,后招是什么呢?
李沐一旦成为神机卫将军,加上李沂为右郎将,那整个神机卫不就完全掌握在李沐手中了吗?这样一来,李世民岂不是更睡不着?
咦……不对,右郎将?那左、中郎将是谁?
李靖明白了,原来如此。
提升李沐的军职,彰显恩宠,却令他入国子监就读,如此一来,神机卫实际就掌控在左、中、右三郎将手里,李沂虽然除右郎将,可有左、中二郎将掌握在皇帝手里,加上李沂毕竟年少,或许加以威逼利诱,就能掌控,就算不能如愿,以二对一,也是稳操胜算。
对嘛,这才是帝王之道嘛。李靖微微点头,算是彻底想明白了李世民的用意。
可如何破解呢?
李靖又深思起来。
许久之后,李靖突然喝道:“更衣,某要进宫面圣。”
停顿了一会,再次道:“速派人去请左武候中郎将苏定方前来见我,若我还没回来,让他在此等候。”
……。
李沐虽然带着失望离开李靖府,却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看的很重。
毕竟李靖在自己举目无亲刚来京城时,给了自己莫大的帮助。
在李沐看来,李靖将自己拒之门外,最大的可能是因为李靖的性格。
李靖本来就是个谨慎的人。
这样一想,李沐心里舒服了许多。
按计划,下午还有三家需要李沐亲自拜访的,分别是尉迟恭、程咬金、秦琼府上。
与李靖拒见截然相反,尉迟恭、程咬金对李沐的拜访可以说是热烈而隆重。
这不,李沐从程咬金家出来时,已经需要常绿云搀扶了。
如此醉意,自然是不能去拜访秦琼了,好在时辰还早,便回了安仁坊,准备等酒意醒了,再去秦琼府上。
回到安仁坊的宅子里,李沐有些支撑不住醉意,便去小睡了一会。
大概睡了有一个时辰左右,李沐酒意有些淡了,苏醒过来觉得口渴,便令人取了杯水解渴。
而这时,仆人来报有客到访。
李沐看了一眼递上的拜贴,很是一惊,残存的酒意消失了大半。
马周?这名字在李沐脑海中印象深刻,也是李唐名臣之中为数不多,令李沐佩服的人之一。
佩服的是马周出身寒门,却以“一折成名”。
先不说是不是李世民慧眼识珠,单就以此时的选官路径来说,马周可能是万千寒门学子中终成硕果为数不多的一个。
要想做官,首先得有个好爹或者好爷爷。
有了好爹或者好爷爷,你只要一成年就能靠门荫有个官身,就象什么千牛备身、备身左右什么的,就是给皇帝、太子做做带刀护卫。
有了官身,祖荫官品高的,那就入国子监读书去。
祖荫不高的,那就去各个衙门当当扈从,也就是临时工。
干上个一年半载,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