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魏征的脸色泛起一种光泽,显然这是他值得骄傲之事。
“臣随军出征,为太子献上平定刘黑闼一策,太子采纳之后,不费一兵一卒,便令刘黑闼数十万大军轰然溃散……。太子立下赫赫战功,由此巩固了日渐动摇的储君地位,同时将燕王李艺纳入了麾下。之后,太子再次采纳臣的谏言,开始主动培植军力。”
“太子先招募了两千余长林卫,后派右虞侯可达志前往幽州,从李艺的旧部中抽调了三百骑兵,充实东宫卫队……只是不久便被秦王发觉,向上皇出首。上皇训斥了太子一番,将可达志流放巂州。由此引发了不久之后的杨文干一案……。”
李沐听过杨文干谋反一案,只是见魏征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不忍打断。
“武德七年夏,宜君仁智宫落成,上皇决定去仁智宫避暑,命秦王、齐王陪同,命太子留守长安。之后,太子府郎将尔朱焕和校尉桥公山私下为庆州都督杨文干送去一套铠甲,却在途中向太上皇出首,言太子串通杨文干谋反,与此同时一个叫杜凤举的也向太上皇出首。”
“上皇震怒,急召太子。太子舍人徐师谟提议将错就错,占长安自立,被太子否决。詹事主簿赵弘智谏言向上皇主动认罪,被太子采纳。太子仅带十余亲卫至仁智宫向上皇请罪,上皇怒意稍复,但依旧将太子看管起来,同时派司农卿宇文颖驰赴庆州,召杨文幹前来仁智宫,当面质询。”
“却不料宇文颖到庆州传旨之后,杨文干便反了。上皇遂令秦王率兵平反,之后,杨文干被自己的部下杀死,头颅被传送到京城。宇文颖也被秦王擒获被杀。”
说到此处,魏征突然问道:“殿下以为,先王真欲谋反吗?”
李沐摇摇头道:“我不信。”
“此事臣是亲历者,臣也不信。勿说是臣,就是太子自己都无法相信。可又有何用,尔朱焕、桥公山二人是太子府属官,杨文干是太子旧部。就算太子想洗清,恐怕也无从分辨了。”
“魏公的意思是说,杨文干之案,先父是被人陷害的?”
“殿下是睿智之人,自然能想通其中玄机。”
“尔朱焕、桥公山二人前往杨文干处,确系先父所派?”
“是。”
“先父意图是什么?”
“太子是想让杨文干在其属地代为招募精干,充实东宫军力,以图对抗秦王。”
“尔朱焕、桥公山二人现在何处?”
“事发之后,不知所踪。”
杨文干、宇文颖被杀,尔朱焕、桥公山二人不知所踪,四个关键之人均已经开不了口,这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这显然是有人做的圈套,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殿下所言极是。事发之后,太上皇盛怒之下,为让秦王出兵平叛,向秦王许诺,要废太子,立秦王为太子。由此可见,杨文干案最大的受益者是秦王。此事若真是秦王所布置,计便应该出自房、杜等人。”
“有这可能。”李沐点点头道,“可惜啊,先父身边没有象房、杜这般的人才。”
魏征汗颜道:“论谋划,臣与王珪不如房、杜远矣。”
“魏公勿须妄自菲薄,在我看来,魏公的军事谋略却远胜房、杜二人。”
“臣惭愧。”
李沐道:“如此说来,坊间传闻太上皇意欲废先父立秦王的说法,不是空穴来风?”
“是。太上皇许诺秦王时,朝中有数位大臣听到此言。”
“可为何之后秦王平叛成功,太上皇没有依诺立秦王为太子呢?”
“依臣看来,太上皇从未有立秦王的想法,当时许诺不过是为了秦王平叛而一时应付罢了。”
“魏公此话何解?”
“武德四年七月,秦王消灭王世充和窦建德两大割据势力,刻意搞出那场lùn_gōng封赏大礼仪之后,秦王功高震主,已威胁到太上皇的权威,一直为太上皇所忌惮。当时大唐初立,朝政混乱,令出多门,太子令谕、秦王教谕、齐王教谕竟与天子诏令具有同样效力,由此产生的后果,便是百官无所适从。以臣想来,太上皇本意,就算太子真因谋反被废,太子之位也落不到秦王头上。在臣看来,刘文静的死,便是太上皇给秦王的警告。”
“那么太上皇是否也意识到杨文干谋反案其中的蹊跷之处呢?”
“臣以为,太上皇事后是意识到了。”
“何以见得?”
“太上皇最后做出的处罚是,将太子中允王圭、左卫率韦挺和天策上将府兵曹参军杜淹一并流放巂州。如果太上皇真信太子谋反,岂会只流放东宫两名属官?况且秦王属官也一并流放,这对于平叛有功的秦王来说,不赏反罚,岂能心平?”
“这么说来,太上皇的失信,是秦王行篡逆之事的主因?”
“臣无法回答。”
“我明白了。”李沐点点头道,“感谢魏公今日为我释疑,不过有一事,还想请教魏公。”
“殿下请问。”
“玄武门事变之时,太上皇在禁宫,为何无动于衷,坐视悲剧发生?坊间传言,太上皇竟在太液池泛舟?”
“臣不知道内情,也是事后听说。不过以臣看来,太上皇事前已经被秦王控制,否则岂会坐视惨剧发生?殿下若要查明实情,可寻机会询问当时陪伴太上皇的大臣。”
“哪几人?”
“当时知情的裴寂、陈叔达、萧瑀、封德彝等人。除萧瑀外,其余之人都已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