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原来孢子就长这个样子啊!”少年睁大了眼睛,看着“顺杆”缠绕上来的,半透明的小蛇般的孢子,发出了一声惊叹。那语气,就好像在大街上揣着手瞧什么与己无关的热闹似的,一点儿都有紧迫感。
就好像那孢子要寄生的压根不是他的身体似的。
眼看着孢子就要钻破少年的掌心皮肤、钻进他的身体了,少年却还是举着手掌,一动未动。
就在此时,大潭水花一分,从底下呼的射出一道细且锐利的银光,直刺少年举起来的掌心!
空气仿佛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有冰冷的寒气一闪而过。少年只觉掌心微凉,再看时,只见一道细如牛毫的银亮的水光刺在自己掌心的皮肉之间。
水光真的是一道水,只不过凝出了固体的形,仿佛一根绣花针般纤细,却又像一柄飞刀一般,准确无误地扎中了目标。
在“绣花针”的尖刺透了孢子的身体,把它钉在了少年的掌心之上。只见那孢子还保持着螺旋形的半透明身体,兀自挣扎扭动着。
“破!”一声轻叱忽然响起,像是从空中四面八方传来,又好像是从少年的掌间发出来的。但不管从何而来,随着这一声,水针骤然一缩,竟缩成一个银亮光点,光点迅速又布满了孢子扭曲的周身,一眨眼间,光点连成了一片,又是“啪”的一声轻响,只见孢子那好像被光点照亮了的身体瞬时炸裂,化为无数细碎的水沫,带着一股子无法言表的浓重恶臭,往空气中散了去。
光点却留在了少年掌心,像是很留恋似的,在他掌心温柔转个圈,才轻悠悠飘荡出去,落在地上,倏地化为江月心所钟爱的女子身形,举起手来,清脆地打个响指,道:“清寂无尘!”
随着他的话音,孢子粉碎后的水沫与恶臭,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归拢成了一团,随即这一团又被紧紧捏住了一攥,然后便什么都没有了。
鬼鱼藻的孢子,终于什么都不剩了。
江月心这才松口气,急忙走到少年身边,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少年垂下了胳膊,对江月心一笑:“怎么会呢?时间刚刚好。”
江月心伸手把少年手掌拉了过来,道:“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真的没事,”少年微笑道:“你把孢子湮灭的时候,这些须根没有了根源,自然也就枯萎脱落了。”
正如那少年所言,江月心看见少年掌心里已经不见了须根的踪迹,但须根钻进他手掌留下的几个小眼却还没有立即愈合,与江月心水针扎破的那个小眼一起分布在手掌心里,像是天上的星斗。
“疼吗?”江月心很是心疼,伸出自己的手覆了上去,道:“先冷敷可以止血的……”
少年只觉一道微凉的水气从江月心的手心里氤氲了出来,盖在了自己的掌上,一片清凉。他抬头看着几乎与他耳鬓厮磨的江月心,不由放低了声音:“谢谢……”
少年呢喃的气息吹拂在江月心的脖颈而后,带着兰花般的清麝,仿佛四月天里穿过新发柳枝的柔风,顿时让这水人脸上一红,一时竟忘了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只是握着他的手掌呆在了当地。
“要是保持这样程度的水之真气,我的手会不会被冻上?”迟了半晌,见江月心还是没反应,少年只好出言提醒。
“啊……哦……”江月心低头一看,果真是快冻出一层霜了。水人急忙撤回了真气,可是覆在少年手心里的手,却怎么也舍不得抽回去。
少年一笑,顺势就将那女子的手握了住,拉着那手一同往青莲先生身边走了几步,道:“水下情形如何?”
江月心只觉得脑子晕晕乎乎的,好像身子坠进了棉花堆里,有些找不着北的感觉。此时听见少年问话,水人这才拢了拢心神,道:“那个……那个青莲,不,应该说是在青莲身体里的根脉,从青莲是身体里生出了很多的毛根,这些根很麻烦的……本来我先看见了鬼鱼藻的孢子,可偏偏被这些毛根斜刺里冲过来给劫了道,而且把我也困住了。我眼睁睁看见那些毛根把孢子送到了青莲的腿边……”
即使现在已经将孢子湮灭掉了,可想起那一幕,江月心仍是无法抑制地颤抖了一下。那些毛根,实在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从江月心的角度来看,那些毛根像是都从青莲先生的腿上长出来的,密密麻麻,纤细如牛毛,且各有分工。有些毛根扎进了潭底的淤泥中,像是普通的草木所习惯的那样;有些毛根则伸长了去寻找孢子,还有一些应该就是当“打手”的,后来困住江月心、形成阻挡水面出路的“毛毡”的毛根,就是这一部分了。
但无论这些毛根的功能是什么,在江月心看来,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些根像是活的,像活着的、单独的生物,而不仅仅是草木的根脉!这种感觉很怪异,以至于江月心看见那些毛根的表现时都有些本能的反感与抵触。
就像是看见了异类的不适。
“你不知道,那些毛根,简直就跟虫子一样,”江月心努力想着比喻,想要让那少年也能明白自己当时的感受:“就像是那些最最恶心的虫子,蠕动着挤作一团,偏又黑黢黢、毛烘烘的,还不住的往一堆里纠缠着……”
“行了,不用说这么细,”少年的表情看起来也有些不适,只苦笑了对江月心道:“说重点便是。”
“嗯,”江月心很听话地点了点头,道:“我那时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