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普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有点恨自己的手不够用了。尽管紧紧捂住耳朵,可那仿佛厉鬼哭喊的尖利呼号之声,仍是不住地从他的手指缝里往里钻。而且,除了声音,更有无穷无尽的恶臭,伴着股股黑烟,从地上冲天而起,简直要把人给熏晕过去!
周游也不比张小普好到哪里去。对于有真气感觉的他来说,甚至这个时候更难忍。仿佛那些尖叫,那些臭气都是有钩子的,不住地用钩子撩拨着周游的气脉和真气,要让他的真气脱离出气脉,飞出自己的身体。
周游努力安抚着自己几乎要翻江倒海的气息,撑着睁大眼睛,往根脉的来处探寻着。既然水龙已经控制了这些根脉,那么入口应该已经被清理了吧?
他勉强可以辨出那深坑的位置,但是江月心所化出的水龙体量实在是太大,因此尽管在水龙的鳞甲绞杀下,根脉们纷纷被折断以至于灰飞烟灭,但那废墟下的深坑仍旧被水龙的庞大身躯所掩盖着,无法看到深坑内里的情况。
“白义,我们下去看看吧?”周游一边用目光往下面探寻着,一边对海马道,“我看那些根脉已经被清的差不多了……”
的确,江月心借巨大水龙施出的“金蛇狂舞”力量惊人,刚刚还是铺天盖地不可一世的根脉们,此时竟几乎不见了任何的踪迹,天上地下,在夜市街被封存的这一处空间之内,只有水龙还未收起的银色鳞甲,在夜空中,在夜风中划出一道道悠游的银亮光弧,仿若无数精灵从龙身腾起,又好像是无法言说的自然之气凝结成晶,尽数要归纳进入水龙的身躯。
端的是漂亮非凡。
不过在场的人却没什么心思看风景。张小普尽管目力还不如周游,却也伸了脖子,使劲儿往下张望着,道:“那些根脉有没有被连根拔除?”
“它们已经是根脉了,还要怎么连根拔?”周游没好气道。
“不是,”张小普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些根脉会不会是分拨的,这一拨被水龙给尽数灭了,但内里催动根脉的源头没有解决,会不会仍有更多的根脉冒出来呢?”
“这……”周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水龙游走在废墟那处的龙身,忽然膨出一团巨大的水泡,像是一只越吹越大的气球,而且,这只气球还是与银亮的龙身颜色正好相反的乌黑之色!
从高空看去,那就像是附在龙身之上的一只巨大毒瘤!而这只毒瘤还在一刻不停地长大、膨胀,覆盖在这毒瘤上面的那部分水龙身体,被满满撑开,仿佛只剩了一张薄如蝉翼的薄膜盖在了上头。
而几乎就在眨眼之间,这一层薄膜也被那不断胀大的毒瘤给骤然胀破,只听在根脉被绞杀的尖叫声中,突然嘭的炸出一声巨大的爆裂之声,再看那膨胀的毒瘤,却因为突破了水龙的“薄膜”限制,污黑的“瘤”迸裂开来,无穷无尽的,似乎比之前更多的根脉们,从中一拥而出,复又弥漫开来,重新遮蔽了水龙的身躯!
这可真是说好的不灵坏的灵啊!周游深深看了张小普一眼,只见这位和自己有一拼的“乌鸦嘴”先生却也是一脸的迷茫:“怎么……怎么真的又出来了……”
“因为正如你所说,真正的根源还没有解决,这些根脉永远会一次又一次地冲出来。”白义宽大的翅膀缓慢而坚决地扇动着,抚过张小普和周游的头发,道,“但我们着实不能再等了,我带你们靠近那处深坑,你们见机行事……”
白义是品性高洁的神兽海马,它本来是根本不愿也不能靠近深坑那种污秽邪恶之地的。可是,它这会儿不仅要愈加靠近,更要到那邪恶的中心去,这对于海马来说,会不会是一种极大的冒险?
可周游还没来得及替白义担心完,就只觉身子仿佛失重,更有冷风如刀从脸侧耳旁刮过!
原来,在说话间,白义已经翅翼舒展,一头扎下,向着地面俯冲而去!
在地上,江月心也站定了在苏也旁边,望向街心里的水龙。因为再次涌出的根脉的巨大冲力,水龙靠近龙尾的地方已经崩解开来,重新散乱成一地的水流,没有方向和秩序的胡乱激荡着。
更糟糕的是,也不知是那些根脉的缘故,还是水龙因为一点的崩溃而触动了全身,从龙尾的崩解开始,水龙鳞甲片片坠落,龙身像是遇火的蜡烛,渐渐融化,委顿下去,汇入地上的洪流之中。没头没脑的在根脉的缝隙之中穿行。
苏也眼睛眯了眯,道:“用不用帮忙?”
江月心目不斜视,只紧紧盯着那正在消逝的水龙,道:“多谢,不必。”言谈之间,水人已从指尖弹出一丝宛如琴弦的水线,水线的另一头仿佛锐利的箭矢,无视那些挡路的根脉,只是直来直去的,倏地划过,截断无数根脉,笔直刺入水龙尚且还在的脖颈。
水线刺入龙身后却并未就此消失,而是像被江月心抻紧了,横跨在江月心所在的屋顶与水龙之间,流转着水意盈盈的晶光。
江月心勾起手指,喝声“起”!就见那本已要散去身形的水龙,仿佛从全身爆出一声怒吼,龙头猛然一抬,带动庞大的龙身往空中拔去,鳞爪森严,奔腾矫窈!
水龙原本已有多半截身子已经散开化为了水流,可是随着水龙这一吼,从龙腹的部位,水流倒流,像是有巨大的吸力从龙身里透出,将散去的水流重新拉了回来,凝聚成形……
水龙怒目圆睁,再次吼出一声狂暴的长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