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庆失去了小半边的身子,自然无法再保持平衡,他一直背负着的少年,也便就此滚落地上,但仍旧有一些粗细不匀的藤枝勾连在少年和承庆之间。
江月心的“水袖”再次转个急弯,奔着地上的那少年直扑而去。不过,这一次的水流完全不似针对承庆那般凌厉冷酷,而是尽显水的温柔,简直像是化身为一床宽大丝滑的锦被,轻轻覆盖在少年背上,又从他的身侧穿过,轻轻的将他从地上托起。
而少年身上与承庆撕扯不清的枝蔓,流水从中经过,不着痕迹又无比迅疾地尽数斩断。
江月心一个箭步上前,化去水形,仍旧用原本皮囊的纤弱胳膊将少年从地上扶了起来。
少年虽然自由了,可是因为失去了枝蔓对他的气息供应,却也显得虚弱无比。他在江月心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抬起了胳膊,可是刚一能抬起来,他便一把扯住了江月心的衣领,艰难道:“去……去救……”
江月心一把捂住了少年的嘴巴,没让他把话说完:“你就歇息歇息吧,别说话。那个两通者,交给我,看我不把他给劈成烂柴火!”
少年关心的却不是承庆,甚至不是自己,他使劲儿晃着头,挣脱了江月心的手掌,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急道:“去救周游!”
江月心连往周游那旁看都没看,道:“不管!我只想把你救出来,旁的人……”
少年气急,将揪紧在手中的江月心的衣领几乎攥成了一团:“去……去救……求你!”
江月心脸色变了变。水人与那少年相伴游的日子不短,他们一起经历的事情众多,可是不管他们遇到什么事情,不管那少年交往了多少的敌友,却都不曾见他有过如此低声下气求人的时候。
看着少年满眼的祈求,江月心突然有些难受,更有些愤怒不平。水人难受的是,在他的心里,少年始终是为谦谦公子,温润如玉,从骨子里都透着永恒的从容与淡然,这样的人,怎么能低下头来求人呢?
至于怒意,水人则是出于嫉妒。能让少年放下身段,不计形象地去求人,竟是因为周游!因为这样一个庸常的俗人!
而自己都没这种待遇!
少年则只在江月心眼睛里看见了走神,他不由更加急切地说道:“月心,快去……周游,周游他……”
江月心依旧连头也没回,只低声道:“我不能把你丢在这儿去帮那小子……完全不可能……”
少年攥着江月心衣领的手都有些发白了:“月心,你……你就当……就当帮我……帮我寻回云孤……一起……”
一起寻回失散的云孤。少年气息不济,话说了一半便咳了起来,但是江月心却完全知道少年没说完的话要说的是什么。这是当年那少年与江月心相携相游时,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这句话就像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一个约定。
少年的话成功勾起了江月心的回忆,和那少年共同的回忆。
江月心略略沉默了一下,道:“还是不行。”
水人感觉那少年的手都抖了起来。江月心不由叹口气,道:“不是我不帮他……你看这家伙……”
江月心略微侧了侧身子,让那少年去看承庆。
寻常人若是被削去一半的身子,那还能活?可是,承庆简直像是蟑螂似的,不仅依旧活着,而且就连他那失去的一半肢体,也正在慢慢地修复。
只见承庆的伤口里一滴血都没有渗出,反而却无端冒出些细黑如线头般的东西,快速地蠕动着,互相纠结着,直令人看的头皮发麻。然而,随着那些黑线头的蠕动,承庆缺失的身体却正在一点点的长出来,肩头,手臂,腰肋……
这样的图景足够震撼惊悚了,可那少年只是瞥了一眼,仍旧望着江月心,满脸满眼都是期待。
江月心挪开了目光,终于扭头看了一眼周游,道:“不是我不去帮他,你也看见了,这个两通者正在复原,我若是现在走开了,岂不是给他时间养伤吗?”
水人舔舔嘴唇,道:“这样吧,我把这个两通者解决掉,再去救周游……”
“来不及的!”少年说的太急,不由又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强自压下胸口翻涌的气血,又道,“连我都有感觉,想必你也不会觉不出来吧?这个两通者岂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掉的?可是周游真等不了!”
江月心知道那少年所言不虚。承庆表面上看起来正在一动不动地复原身体,可是,作为两通者,他的功夫从来都不会只下在表面上。就在他们众人的脚底下,承庆的根脉早已布下大阵,将江月心和那少年锁在了阵中。
以根脉布阵,真气与大地相接,有意无意的便获得了与自然之气的连接,而此处深渊的气息又是极为纯粹的,这就使得承庆的阵更多了三分威力。
江月心不知道承庆所布之阵是什么名儿,但是通过他自己的灵息,却完全可以感觉的到,这个迅速布就的阵法,却是几乎密不透风。想要破阵而出,以江月心的灵息身手,虽然并不算是个事儿,但是,若要将那少年也安然带出这个大阵,却并不是那么的简单。而且……
江月心低头望着那少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今天我们的对手,似乎一直在拖延时间……这个两通者算是有些本事的,可他却并未拿出真正的杀招,却只是用尽了耐心跟我拖,似乎在配合他主子那边的时间……”
的确,承庆一直在闪躲,几乎没有过正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