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话像一根导火索,将皇帝心里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给引爆了。
“连个女人都搬不动,你他妈还是个男人吗?”皇帝踉跄着往前跑了两步,一把将俯卧在太子身上的白秀娥给挪了开去,然后趴在地上直喘气,指着太子骂道:“朕说了多少次,逃命要紧,你偏要到后院来寻这祸水!现在被连累了吧?你说,是不是想着朕和你全都死在这里了你才满意?啊?”
他的精力快速的流失着,实在是有些骂不动。
白秀娥软软倒在一旁,生死不知。
太子非常委屈,却也没办法去顾忌她了。一边摇晃着站起身去搬那铜牛,一边嘟囔道:“若不是秀娥,儿臣早就死了……”
那铜牛的位置比较高,又好像是因为年代久了没上油,他踮着脚扭了一下竟没扭开。
皇帝气的脸都绿了。不过天黑,又有月光笼着,倒没让太子看出来。
院子里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太子顿时就僵住了,回过头便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别声张。”皇帝悄声对太子吩咐道,然后勉强支起身子,一步步强撑着走到书房门口藏好。
黑色的人影在白色的窗户纸上不断移动着,一间接一间的屋门被人踢开。皇帝只觉得手心里全是汗,剑柄握在手里时甚至都有些滑手了。
周思敏藏在那张大书案下。看不到窗纸上的黑影,却是第一时间看到了停在书房门口的一双脚。淡淡的月光斜斜照射进来,将那黑影拉的好长。
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噗嗤”一声刀剑插入血肉的声音传来,那黑影一下子往前伸了好长。周思敏瞪大的眼睛,便见一个黑衣的甲士直直倒在了地上,一张脸正好直对着书案下面,双眼还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瞪着。
周思敏急忙捂住嘴,贝齿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
“什么人!”
院子里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然后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便传入了周思敏的耳内。
“原来追杀圣上和太子的刺客在这里啊。”冯锦年慢腾腾进了屋子。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衣侍卫。他鄙夷的看了缩在角落的太子一眼,然后又打量了拿着剑靠着柱子站立着的皇帝几下。才又冷笑了几声说道:“您二位是识相点自己动手呢,还是叫本统领亲自送你们上路啊?”
步芳军的兵力本就不够,又被他弄了几个假冒的刺客四处砍杀逃跑,便让原本就分散的步芳军兵力越发的难以聚拢了。不过他也吃了好大的亏呢。李延年可真谨慎,明明都出了宫了,竟还在皇帝周围放了那么多的侍卫。若不是他在暗,对方在明,人数上又占了优势,这场战役谁胜谁败,还真是说不准呢。
“冯……冯统领……”太子吓得身子直发颤,哆嗦着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明明是在养伤的,却不知道从哪里冲过来一大批刺客。见人就砍,眨眼间明秀宫就成了一片血海。还好父皇带着侍卫很快就杀了进来,才保住了他和秀娥的两条命来。
而这冯统领显然也是为了追击刺客而来吧?却不知道这冯统领看到刺客的尸体后。为什么还要跟他和父皇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你听不懂人话吗?”冯锦年瞥他一眼,脸上露出无以言说的痛快表情。只是天色太黑,一时半会儿的也没人瞧得见:“两个困兽而已,就别挣扎了。早点上路了本统领也好早些回去复命!”
“你要弑君?是不是进明指使你这么做的?”皇帝背靠着柱子站定了身子,阴森森看着冯锦年道:“先帝说的很对。皇家子孙果然不能和外臣多接触,朕的进明就是被你们冯家给教坏了!”
太子为什么会一心一意的孝顺他这个父皇。还不是因为他没有母亲的庇护,外祖家又不强势么。而李进明就不一样了。因为他对冯贵妃的愧疚,导致他在很多事情上对冯家都很宽待,对李进明和冯家亲近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皇帝在这一刻突然无比的后悔。后悔太过放纵皇子与其母族接触太多,才会让他们生出了异心!
冯锦年无谓的瞟了他们一眼,突然转头对旁边的黑衣人道:“圣上和太子与刺客同归与尽了。你上前再检查检查,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刺客了。”
他并不想和皇帝多啰嗦,像看死人一样又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便背过身走到了门口等着。这样的夜空,最适合掩饰罪恶。而只有罪恶,才能平息他在昭仁殿里受过的羞辱。
如果可以,他真想将李延年连同他那个小媳妇一起杀了。
可惜……
空气中的血腥气味越发的浓重了,便连淡淡的月华看起来都好似蒙上了一层血气。冯锦年淡淡叹了口气,心里颇觉得有些遗憾。
而室内,那黑衣人拿着一把弯刀极迅速的朝着皇帝砍了过去。
“父皇!”
太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猛地一下子冲到那黑衣人面前抱住了对方的腰。皇帝一愣,却又迅速的反应过来,用手里的长剑猛地一下划破了面前人的脖子。
他的力气并不大,但是黑衣人的脖子显然更脆弱一些。只这么一下,便见到血沫子一下子喷溅了出来。
那人本能的就丢了刀去捂住自己的脖子。
咣当一声弯刀掉在了地上。
站在门口的冯锦年听到声音后回头一看,便见到这父子俩竟合力将他的身边的侍卫给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