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轩到竹然居的时候,温偃正好坐在床上喝粥。
暖春见楚轩亲自过来看望温偃,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小小的惊异,但她很快便识趣地道:“四殿下可曾用过晚膳?小厨房里还有些银耳莲子粥,公主一个人也吃不完,四殿下是否要陪公主一点用一些?”
“嗯,”楚轩淡淡地应了一声,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楚轩难得来看温偃一次,暖春赶忙给屋里的绿竹也打了个眼色,二人便很快一齐退了出去。
待暖春和绿竹一走,屋子里似乎就像变得安静空荡了起来,只有温偃手中的瓷勺和瓷碗相互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这样的沉默里似乎透出了一丝丝的尴尬,楚轩一边理了理袖口,一边就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请大夫来看过了吗?”
温偃将口中煮的柔软粘稠的粥咽下,不咸不淡地开口回道:“嗯,请过了。”
那样淡然到极致的语气。
楚轩轻轻蹙了蹙眉,哪怕温偃愿意开口说他两句,或是愿意表达出一些不满,他心里都会更舒服一些,可就是这样不带丝毫情感的淡然,才让觉得他心里像是被人塞进了什么东西一样,让他有些堵得慌。
“嗯——”楚轩犹豫着是否要就以前的冷落对温偃致歉,可那些酝酿了许久才想要开口的话,此刻却像是堵在了喉咙里一般,不管他如何努力,嗓子始终是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四殿下有什么话就直说。”温偃将手中剩下的半碗粥放在一旁的桌几上,她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此时未施粉黛的她就像是一朵清新无比的茉莉,淡雅芬芳,却偏偏透了一丝极淡的疏离。
楚轩并未急着答话,他把玩了一下腰间玉佩,只觉得那平日里入手温凉的玉,此刻却也好像变作了一块冰一样,那样刺骨的凉。
就如同温偃给他的感觉一样。
“我……没什么可说的。”楚轩骨子里也是个傲冷的人,只是寻常人的高傲露在外头,可他的傲却隐藏在骨子里,所以即使是知道他以前的做法有些愧对温偃,可那些表示他低头的话在唇齿间绕了千万遍,却最终消弭于无形,就连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哦,既然没什么事那四殿下就请回吧,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温偃的语调平静得如冬日里的湖水,听不出丝毫的波澜。
“嗯。”楚轩只好站起了身来,同时又觉得今日的温偃对他来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从前他与温偃之间虽然亦有隔阂,可他总觉得二人之间有着一丝看不见的丝线将他们若有若无的牵连在一起,可今日见温偃,他却仿佛觉得,他与温偃之间缠绕地那丝轻薄如丝的细线好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然地断开了。
现在的温偃与他,当真是渐行渐远了。
……
在冬日缠绵了这么久后,总算是到了年关。
因着手底下的人办事得力,之前的寒灾总算是赶在过年之前堪堪摆平了。楚皇因此大喜,于是特意在大年三十这一天举办了国宴,朝中所有三品及以上官员可以携家眷参加,至于其他那些住在楚都,但职位在三品以下的,楚皇亦是派人赏了菜肴出去,这也就算是赏了皇恩了。
而但凡是这样的宴会,温偃就是想躲也是躲不开的。
因着是晚宴,所以温偃和楚轩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宫中各处都点着喜庆的红灯笼,乍眼一看,这些灯火倒是将偌大的皇宫都映照得灿若金华,灯火通明,一点也让人感觉不到此时正身处黑夜。
因着时候还早,楚皇还未出现,好些早到的人便开始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热络的交谈着,就连往日里那些老死不相往来的人都能在这热闹的年夜里说上两句简单而又客套的恭维话。
而平常皇子们之间与大臣们不能在明面上走得太近,以免让人觉得有刻意拉帮结派之嫌,但今夜因着是过年,所以便也没了那么多的忌讳,在这样的情况下,楚轩免不了要与那些私底下相好的大臣,或是他正准备结交的大臣攀谈两句。
前朝的事情,温偃身为一介女流,自然是什么都话都插不上,而且也不能插的,所以她只能一个人百无聊赖的闲转着。
“偃!”忽闻身后一声欣喜的呼唤,温偃回过头去,果然见楚玉正欢喜地朝她走来。
“三姐!”好不容易在这宫里见到一个熟人,温偃自然也是喜难自禁的。
“总算是见到个能说话的人了!”楚玉三两步走到温偃的跟前,她今日虽然被宫女省盛装打扮过了,可她举止形态却依旧是大大咧咧的,丝毫没有要顾及形象的意思。
温偃亦是笑笑,压低了声音在楚玉耳边道:“可不是吗,我一向最烦这种宴会了,吃不好喝不好的,而且还很是无聊。”
楚玉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就差没有写着‘极其赞同’几个大字了。
两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姑娘本就是好友,此刻相见更像是有聊不完的话题似的,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连绵不绝的响起,一点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三……三公主?”二人聊得正欢,一旁又忽有一道男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楚玉率先扭过头去,只见一相貌还算是清秀的男子正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你是?”楚玉只觉得眼前这人有些熟悉,可她细细地在脑海里搜刮了一遍后,却又实在想不起此人究竟是谁。
那人挠了挠头,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三公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