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老林给西城街道的街道主任董希伯打了个电话,嗓门喊得震天响,能让隔着一道房门在李晓屋里折星星的林淼都听得一清二楚。
“老董!我明天不过去了!对!外面又有个会,京城那边全国作协有个碰头会,事情是没什么事情,不是不是,我还没入会呢!先别说这个了,作协这种东西想加入不就是说句话的事,没什么好稀罕的!对嘛……你说的是嘛!我现在就是什么人啊,哈哈哈哈……”老林一阵狂吹,吹得正在洗碗的江萍当场就信了。
江萍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脸上带着骄傲的神色,嘴里忍不住地吱吱作响了两声,心道我老公就是牛逼,接着又听老林接着喊:“湖滨路的工地先让晓海盯着就行,没什么事情的,这点小工程,也就是拆几间破房子填一点湖嘛,又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活,我走两天也死不了人的,我就待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不行啊?五天呢?五天!五天都不行?啊?三天?行行行,三天就三天,你说你,我过去那边得有多少人接待啊,这下全都要推掉了,好了好了,不说了,我明天就走啊,早上直接走,就不去工地了,你跟晓海说一声……”
老林笑着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老董拿着话筒,又郁闷又无奈。
当领导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像老林这种根本不拿你当领导的货。
不过老董微微调整一下心情,下一秒也就平静了。
没法子,老林这货现在光芒实在太耀眼,脑袋上顶着市政协委员的头衔不说,估计明年还要进省政协,瓯城区这个小地方以后再开什么大会,老林搞不好真要比他这个在基层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科级小官儿坐得靠前得多。就像百里坊小学的两个校长,苗晓秋明明是副职,却因为顶个市人大代表的头衔,看起来比老金的地位还高,隐隐有点学校太上皇的意思。
不过苗晓秋好就好在做人懂分寸,不会像那些没尝过权力滋味的愣头青,手上刚掌握点儿小资源,就咋咋呼呼地成天使劲儿蹦,妨碍真正的管理者的日常工作。
而且话说最近两年大学毕业生的数量稍微上去了一些,他去年还真遇上个搞不清形势的。不过他手段够硬,查明白那个所谓的东瓯大学文学院院学生会副主席的底细,确定她家里没大背景后,立马就把丫发配去了街道环卫所,参与西城街道的一线卫生工作。平时该掏粪掏粪,该吃屎吃屎,半年后那小姑娘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托人求情回到街道,再遇上老董,那表现简直不要太服服帖帖。
呵!真特么以为普天之下皆老林,谁都能骑在老子头上拉屎啊?!
读过几本书怎么了?靠你奶奶的老子78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上的中专,我炫耀过吗?
老董想起自己治理单位的手笔,脸上露出由衷的微笑。街道活多事杂,人员更变极快,一把手书记平均下来几乎八个月一换,唯有他老董稳坐街道的领导交椅,十二年不动摇……
人称流水的书记,铁打的老董。
没错,死活升不上去,但就是这么得意!
……
“明天早上就走,今晚早点睡!”老林风风火火推开李晓房间的门,朝屋里喊了声。
林淼很恶劣地利用完亲爹就扔,冷淡地哦了一声。
老林哈哈一笑,转身就嚷嚷着要江萍把他最帅的那身衣服拿出来。
林淼在屋里折着五颜六色的纸片,一边暗暗叹了口气。
晚秋阿姨,你要挺住啊……
我爸这个人,勾引良家真的很厉害,天赋点点满的那种……
“淼淼,你又要走啊?”李晓对今天刚回家,就马上又要出远门的林淼有点舍不得。虽然江萍对她像亲女儿一样好,可毕竟不是真妈,有时候相处起来,虽然不聪明但也不笨的小姑娘,心里头还是会有点小敏感。
林淼嗯了一声,看着李晓那条怎么也长不出肉的细胳膊,对这个除了他之外,和谁都无法敞开来说话的小姐姐,有那么一点心疼。
林淼将手里只差几个步骤的星星叠好,放进已经装了不少的玻璃罐子里,柔声道:“我不会一直在那边的,过去和莉莉完半个月就回来。”
李晓眼里一亮,欣喜道:“那回来就不出去了吧?”
林淼道:“嗯,不出去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干呢。匈奴未灭,何以为家,像我这个拉风的神童,是绝不会纠缠于儿女私情的,最多回来后每天给莉莉打个电话,对了,这样我的小房间里也该装一台电话了……”
林淼正逼逼着,许风帆突然问道:“淼哥,你千里迢迢送一罐纸星星过去,这是礼轻情意重的意思吧?”
“礼轻?”林淼冷冷一笑,“少年,看来你还是没搞清楚,你面对的是什么人?你要知道,我坐在这里折星星花的时间,和我用笔名写点东西投稿给东瓯日报换点稿费的时间是等价的。我写的那些东西,将来早晚一天会变成文学专利,一个标题就能卖几千万,这也能叫礼轻?”
许风帆被林淼唬住,皱眉深思了片刻,居然找到了逻辑上的漏洞,反驳道:“滚蛋,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也得你的东西先卖出去,你的时间才值钱。你现在折星星的时间,顶多和我完小霸王的时间等价!”
林淼闻言,直接把手里的星星一扔,跳起来就指着许风帆喊:“狗子!你进步了!”
许风帆一时无言以对。
虽然被林淼夸奖挺开心的,但狗子这个称呼今